“小面……”李秀才也弯下了腰,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他说:“你就,你就为咱们这个家,为你哥哥,受一点委屈吧。”
李小面顿时瞪大了眼睛,怒意在心中蔓延。
什么叫一点委屈?到妓院做妓子,也只是一点委屈吗?那是毁了她一生啊!比之她哥嫁作男妻断子绝孙又有什么区别?好歹她哥还是一夫一妻制,那青楼妓院的人,能有人权吗?恐怕连猪狗都不如。
李小面恨恨地瞪着李秀才,李秀才别过眼去,颤声道:“爹对不起你,你要是恨爹,爹也没有办法,爹欠你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你了。”
下辈子……下辈子是什么时候?这话说得轻巧,到头来什么都落不着,李小面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温良文弱的男人,竟然有这样狠毒的心肠。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置于死路,这样的爹,还是亲爹吗?
她大声拒绝:“不!我不答应!”
“小面!”李秀才吃惊地看着她,她冷哼一声,道,“爹,哥哥是你的儿子,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爹,你未免太偏心了吧!”
李良也被李秦氏说出的话吓到,愣了半晌。
如果他爹说要给李小面寻一门亲事时,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如今却连半点想法都没有了。
他拖着李秀才的胳膊说:“爹,你不能这么做!小面她才是十四岁,又生了病受了伤,这么做是要把小面送上死路啊!这件事我也不会同意的!”
“你……你们一个个,是要气死我吗!”李秀才气得满脸通红,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拍地,“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呜咽地哭泣着,泪痕爬过长满皱纹的脸,最后无力地说:“要不然,明儿早上,把家里杀老鼠的药掺到饭里,大家吃了……一起死吧。”
这话一出,李良沉默了,李秦氏也不哭了,李小面陌生地看着这一家子,在心头叹了一口气。
夜里,李秀才和李秦氏睡在卧房,李小面躺在堂屋搭的床板上,李良则搬了一根长板凳,坐在堂屋另一边,默默垂着头。
李小面这才发现,家里统共两间屋子,竟然没有给李良睡的地方。
“哥,你就这么睡么?”
李良慢慢抬起头,嗯了一声,。
“平时我住在学堂的寝室里,在家就用不着再备一床被子,这两天咱家出了事,学堂的束脩也交不上,我便回来了。”也就是说李良已经连续几天晚上都是这样度过的了。
李小面不由得心疼,“哥,要不咱俩挤挤?”
李良笑道:“别了,你那脑袋上的伤也不知怎样了,我将就一晚上不碍事。再说了,明儿早上……”
李良说着便消了声,明儿早上若是按照李秀才说的,他就真不需要再委屈自己睡板凳了。
可是这话,他不敢明明白白地说出口,李秀才是气话还是真的,他都不愿去想。他看着李小面的脸,那双黑亮而单纯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就算她失去了记忆,但听到自己亲爹说出那样的话,想来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