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额头还砸在宋祁的小腿上,令他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想退后。奈何臃肿的身子就压在他的脚面之上,他动弹不得,只能在原地踉跄了一下。
“这都是什么事儿。”宋祁忍不住苦笑,蹲下身子拍了拍妇人的脸颊,见人毫无反应,这才伸手掐上她的人中。
只凭这一身的珠光宝气,便能看出这妇人的身份必定不低,想也是个经不住疼的,而宋祁这一下子掐得不轻,没多久便见人悠悠转醒,好歹是将自己的身子撑了起来。
宋祁趁此将自己的脚收回来,已是准备开门见山与她说个清楚,然四目相对之时妇人又是一脸的惊惧,甚至还用手撑地退后了两步。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宋祁无奈问道。
许是宋祁一张脸长得确实是有几分人畜无害,惹得中年妇人一开始紧绷的心弦也稍稍缓和,只是她神情之中还是带着些戒备,抖着声音便直接问道:“你可是那女鬼招过来的?”
宋祁是鬼差,可以说有一段时间自己都是鬼,对中年妇人的胆怯自然无法感同身受。只是要想引渡亡魂,便要了解事情始末,于是他往旁边的院墙一靠,脸上的笑意便更甚了几分。
“夫人说这话,对也不对。”说话时宋祁特意卖了个关子,果然瞧见妇人面色更白了几分。
若说之前还不能确定符相是否有误,那么此时看妇人的脸色,便知她定与她口中所说的女鬼有极深的渊源。只是不知她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在手中不遭杀孽的前提之下,还必须提防着自己何时会被索命。
他毕竟还有事情要问,总不能把中年妇人吓出个好歹来,于是继续道:“我乃下山游历的修士,也是因为途经此处瞧见了那只女鬼,才留在此地看看可否寻到解决之法。”
听他说自己是修士,中年妇人一改之前强装镇定的模样,一瞬间去泗横流,朝着宋祁扑了过去,大有溺水之人终于盼来一根浮木的架势。
而宋祁则是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一步,令她扑了个空。
中年妇人心绪难以平复,也没注意宋祁这细微的让步,就着扑来的动作趴了下去,口中便开始诉苦:“想我也是名门之后,自嫁人至今十数年尽心侍候公婆丈夫,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成想不知为何招惹了这女鬼,日日不能安歇。道长若是能除了她,我必有重谢。”
话分两半,前一句是说自己恪守本分,绝不会做出害人的事情来,也顺便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不一般,后一句就直言了若宋祁帮她,以她的家底必有重谢。其间接得生硬,估计也是迫不及待想要摆脱冤魂缠身,宋祁听着眸色渐冷。
“身为修道之人,铲除奸邪乃是本分,我自是会帮夫人解决此事,只是望夫人知无不言,也好尽快有个了结。”
说自己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出现在了茶楼之中,中年妇人似也发觉自己隐瞒的太多,硬要说自己对此一无所知恐怕也说不过去,犹豫片刻干脆一咬牙,便将整件事情半遮半掩的说了个大概。
“前些时日我去赴宴,因回得晚了些,又害怕家中老爷责罚,只能走了小路,结果正是那一晚,我瞧见了道长口中背着女鬼的农户。”
符相所示,本就是心中有鬼之人才能得见,而宋祁之所以能够猜中几分,也仅仅是因为荒郊野岭必有孤魂。
至于为何是女鬼附于男人身上,这就算是碰运气碰上了。
“你可还记得是在何处遇见?”宋祁连忙追问,然而话一出口便觉稍有不妥。毕竟按他之前所说,自己应是见过那个农户,又怎会不知是在何处遇见?
然而他言语之中的漏洞却并没有被中年妇人发觉,或者说她早已是吓破了胆,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去判别真假。
“究竟在何处我也不记得了,不过当时我带了几个丫头,路也是她们挑的,应当知晓是在哪儿。道长若是愿意出手相助,我即刻便让她们出来。”
有人能识得路,对宋祁而言自然是有所益处,他正想说让中年妇人找一个记性好也胆大些的,便见原本还哭哭啼啼的妇人瞪大双目盯着自己身后,像是突然被人掐紧了脖子一般,霎时没了声音。
难不成是那符相还没收?
宋祁有些疑惑地望向了自己身后,便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面色阴翳的老人。
“青天白日的你跪在这儿,难不成是专给旁人看笑话的?”老人拄着鸠杖,一步一步看似走得稳当,却也不难察觉出左腿有些不大方便。
中年妇人赶紧将脸上的泪水抹了个干净,起身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朝着老人走了过去。
“前些日子老爷说喜好甜口,妾身便准备去买些糕点回来给老爷尝尝,看哪家最合口味,谁知去的那家铺子今儿并未开张,这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