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江琊上了路,自是回所谓九寒门,按宋祁的想法,路上只需一样飞行法器或是传送法门,便可转瞬到达宗门之中,然江琊却与他说灵洲惯有戒律,不可轻易施法。
宋祁略作思索,只觉灵洲不愧为仙家之地,管制如此多,而江琊却为救他,竟是用了明令禁止的法力,当真是修仙者心皆良善。
可他一定未曾想到,江琊那只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
说起此事,还得追溯到两三日前,彼时江琊正喝得酩酊大醉,回去路上便一头从魔界栽到了灵洲来。好在灵洲这边确实是有魔界的入口,才不至于让他砸上仙门聚集之处。
否则只怕是要引起大乱。
从群芳谷偷来的“仙留醉”可不是一般货色,江琊那么一摔,从魔界直接给摔进了浮世灵洲,却愣是没半点清醒,摸索着又找回自己帐中,睡上了两天两夜。直到今日一早,他伸手去摸惯常用的镜子之时,才发觉自己是丢了东西。
只是糟蹋了光仪镜,原可现行万象,亦备万千幻象,到魔君这儿就只成了观瞻自己“美貌”的普通镜子。
“本是仙家之物,既落入仙门境中,也算是原物奉还,君上又何必去寻。”族中一位长老听闻他丢了光仪镜,心下甚喜,只觉魔君总算有机会归于现实,正视自己如今的面貌,奈何劝慰的话刚出口,便对上江琊满含深意的目光。
“你不知那光仪镜对本君有多重要。”说罢拂袖离开,好似光仪镜于他而言真的难以割舍一般。
而长老则是悄悄啐了一口,心想你要这光仪镜,还不是因为镜中映照出的人白衣浅瞳,比之如今的样貌更多几分出尘仙气。
也不知一个魔君要这点仙气干什么用。
想起若干年前魔族中掀起一阵效仿魔君穿白衣的热潮,如今整个魔界一眼望过去那就是白茫茫一片,经久不散的雾气仿佛层叠的祥云,长老当真觉得糟心地很。
旁人如何想且不必说,毕竟不论何等想法,江琊也都听不进去,他离开魔界之后,便直接来了灵洲。
光仪镜因沾染了他多年魔气,虽原本是仙家之物,可若不净化,难免就会带上几分不祥,于是落入水中,便将一条小溪化作深潭,这便是宋祁明明看着是溪流,下水后却深陷其中的原因。
所以他这就是将害了自己的罪魁祸首,当成了救命恩人。
“师兄,这还有多久才能到?”宋祁的身体虽还完好,可到底是久不曾动过,如今乍然神魂归位,有点虚也是应当的,于是顶着大太阳跟在江琊身后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已经是到了他的极限,此时只能扶着树干直喘气。
江琊眉心轻蹙,心想凡人当真身娇体弱,可回过头来,瞧见少年略显苍白的唇,到底是没继续走,而是直接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见此宋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若不是顾着仪态,他只怕能直接就地躺下去。而江琊微微抬眼,看他仰天喘着气,淡粉的舌尖隐约可见,眼角还带着点晶莹的水珠,没由来就想起自己的故友——
那一头被他当成狗养了三百年最终跑路的白狼。
或者说称为白眼狼更为合适。
靠着古树歇息片刻,宋祁便缓了过来,因还未辟谷,感到饥饿也是常事,他环视四周,见不远处就有溪流,当即就从旁边找了根树枝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