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清幽,倒映出十五六岁少年模样,宋祁记得他身为人的那一世,刚死的时候便是现在这个年岁,如今过了好几年,他的本体都还是这个样子,只是时常辗转于不同的身份之间,渐渐也就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子。
鞠一捧清水洒在脸上,洗去些许的脏污,也消去了些许的暑热,宋祁觉得这水虽不知能不能入口,单是清凉这一点便让人觉得十分受用,于是干脆脱了鞋袜,下到水中。
初回自己的身体,宋祁便多少有些松懈,旁的不说,就说他倒霉这一点就被他忘得干干净净,于是刚放进去一只脚,原本浅浅的溪流此时不知为何变为了深潭,让人立刻坠入其中,以他为正中的水面倏然旋转,一股吸力就这么拖着他慢慢下陷。
这破命格当真是愁人。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大声呼救显然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宋祁正想死了人生重来算了,结果还没按照惯例开始跑马灯,就感觉腰间一紧,来不及看究竟是什么缠上了自己,便被一股大力丢到了草地上。
刺目的日光打在眼帘之上,让宋祁不由自主眯起双眸,向上看时就见垂柳之间一袭白衣迎风而动,于晴空碧水相接之处凌空而立,仿若仙人。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宋祁从地上爬了起来,十分恭敬地朝着那人拱手作揖,虽不知晓那人能否瞧见,可该有的礼数总是缺不了的。
一揖过后未得回应,宋祁也没敢起身,然被他视作“仙人”当作“前辈”的“人”却是身形一僵,手中更是加紧了动作,将被丝丝缕缕的黑气团吧团吧塞进了乾坤戒中,转身便又是仙风道骨的出尘模样。
“你缘何在此?”男子声音清冷,加之一双略浅的眸中毫无波澜,便更衬薄情几分。
宋祁闻言起身,正对上他的视线,只觉一股冰寒游走在四肢百骸之间,连四月末的骄阳也不能减轻半分。
“晚辈今日得幸拜入名门,正在此处等师兄接应,不知前辈有何指教。”宋祁强撑着笑意说完,冷得打颤的牙齿险些没咬断自己的舌头。
方才四目相对,男子才瞧出宋祁周身绕着一层晦暗的死气,又见他身着白衣,估计也与自己是同道中人。
“你可知晓这里是何处?”他略作试探地问道。
“此处为灵洲。”
灵洲素来迷雾重重,其间阵法更是无数,能踏入其中并且清楚此处是灵州的当真少之又少,因而那人听宋祁这么回,便对他高看几分。
他哪里知道宋祁之所以如此清楚,根本就是“剧本”上白纸黑字写着的。
“你是个可造之材,日后得入族中,潜心修炼,必成大器。”丢下这句话,男子便准备如世外高人一般潇洒转身,隐去行踪,谁知宋祁在身后忽而出声,问了一个他答不上来的问题。
“前辈可知九寒门在何方?”
统管魔族这些年,男子还真未曾听过九寒门,他双目微微眯起,仅是一瞬便于登记在册的众多魔族门派之中检索一番,并无九寒门存在。
估计就是个连名都没报上去的不入流小门派,倒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