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书生又揖了一礼,态度谦卑,声音中又带着一丝惶恐:
“李家那余脉,又来哀牢山了……”
“李家?哪个李家?我们村寨里可没有李姓人家,高状元莫要说笑。”
长髯老者握着戒尺,一副疑惑样子。
白面书生悠悠叹了口气,轻挥了挥手。
一股子阴气自他身中跌宕而出,骤然卷过私塾,也覆盖住整个村寨。
黑风一卷,阴气铺开,粉刷过的崭新村寨,又变成了毫无人烟气儿的破落寨子。
这私塾里,也长满了蛛网,地上堆着些白骨。
而之前那些流涕的孩子,也成了一具具干尸骷髅,一动不动。
只有这握着戒尺的长髯先生,除了模样不变,衣衫已是黑麻袍,手里握着一截小腿骨。
“哎……”
这长髯老者重重叹了口气,“你将这牛儿寨整个挪进了哀牢山,这寨子里上下三百户的魂儿,也被你永生永世囚在这,我教这些娃娃的魂儿识个字儿,又怎么你了?”
“先生,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那李家余脉的命数似乎又回来了,又背起了那把马槊,还带着赶尸吴家的人,要闯九洞子。”
白面书生略略有些焦急,急地眼珠子都蹦在了地上,他又捡起来,重新按回了眼眶。
“老夫早起过一卦,这李家余脉是个混吃等死的命,仗着一身李家人独有的本事,吃不开的……你慌乱什么。”
“那先生再起上一卦呢?”
“起什么起,你我都为阴魄,本就靠着这道行留在人间而不入冥府,这算卦欠下来的阴德,你替我补啊……”
黑麻袍老头丢掉手里的腿骨,嘀咕一阵,又掐算起来。
半晌,又皱起眉头,狐疑道:
“绝路都能走通?这李家人命这么硬?”
“先生,如何?”白面书生急道。
“惨喽!”
黑麻袍老头脸色阴沉,沉到流淌出黑血,森寒如瀑,淌满整个私塾。
整座寨子,都从腐朽转变为血腥漫天。
“皇帝鼠目寸光,真以为杀得李家人丁尽死就能断了李家的命数,却不知,这李家比野草还要坚挺……山脚下那断江高人布下的棋已经毁了,那座水鬼潭,里面的东西也比往日要消弥些……”
“怪哉,怪哉,这卦象之乱,竟是什么都窥不见了。莫非是我道行不够?”
黑麻袍老头折断自己的手指,似乎有些愠怒。
白面书生忙拱手道:
“定然与先生道行无关,您已是定府走到了头,到那甲神仙的地步……要是连您也算不明白,那还有谁算得明白?”
“呵……定府三境,五脏仙,开天顶,甲神仙,定了府,做了甲神仙,到底也是个‘假’的!你可知那断江高人的本事,那才是真神仙……”
黑麻袍老头自嘲说罢,又问:
“你方才说,那李家余脉去哪个洞子?”
“九洞子啊!”
“哦……合计是偷我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