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口喘息着,湿透的西装紧贴身躯勾勒出颤抖的轮廓,仿佛要借这刺骨的凉意,将灵魂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一并浇熄。
……
江忆雪的指尖刚触到弟弟西装上冰冷的水渍,便被他剧烈的颤抖惊得一颤。
湿透的深灰面料紧贴着脊背,顺着发梢滴落的水珠在瓷砖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她慌忙蹲下身,攥住那双泛着青白的手:\"弟弟!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秋灵已经扯开真丝手帕想要擦拭他苍白的脸,却被他猛然偏头躲开……
消毒水的气味在凝滞的空气里发酵,长椅上的苏轻轻忽然抬头,苍白面颊上泪痕未干。
她指尖深深抠进金属扶手,指节泛白如霜,对着堂姐苏凝霜一字一顿道:\"我要保住这个孩子。\"话音掷地有声,惊得走廊尽头的指示牌都在光影里晃了晃。
苏凝霜的手掌覆上她颤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针织衫传来,却让江逸尘无端想起停尸间的不锈钢台面。
\"这就对了。\"
她垂眸望着那处微微隆起,唇角扬起的弧度凉薄如冬雪落在青瓷上,尾音轻轻打了个旋,\"有些缘分啊......\"像裹着蜜的冰刃,在寂静中划出细不可闻的裂痕。
江逸尘盯着那抹笑,只觉喉间泛起铁锈味。
苏轻轻的脊背绷成脆弱的弓弦,而这双眼睛里流淌的温软,比任何利刃都更锋利——明明是她攥着破碎的抉择在深渊边缘挣扎,偏要在这出戏里添上糖霜,连空气里的消毒水都跟着泛起苦涩的甜……
苏轻轻捏着病历本走向诊室时,走廊的声控灯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将身后苏凝霜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的指尖还悬在苏轻轻袖口上方三厘米,江家姐妹的窃语化作细碎的光斑,落在米白色大理石地面上。
诊室的玻璃门在身后合拢时,鎏金把手在廊灯下泛着冷光。
诊室里的中药香混着酒精味,女医生的钢笔尖在病历上划出沙沙声,抬头时镜片被廊灯映成墨色:\"考虑清楚了?保还是不保?\"
苏轻轻将折痕深刻的知情同意书推过桌面,\"保住胎儿\"的选项被黑笔圈了三遍,纸页在台灯下透出淡金色的毛边。
\"保。\"
她的声音撞在米色墙面上,窗外的梧桐叶正在夜风里簌簌作响,像极了七岁那年雷雨天,苏凝霜冒雨背她去医院时,雨伞骨架发出的轻颤。
医生的钢笔尖利落落下,蓝黑色的\"同意\"二字洇开在公章边缘,病历本推回时,VIp病房的预约单滑出一角,上面的\"夜间加急\"红章格外刺目。
走出医院时,整座城市已沉入灯海,苏轻轻坐在车后排,看着前排苏凝霜的后颈在车顶灯下泛着冷白,忽然想起巴黎时装周的夜晚,她们挤在秀场后台分食马卡龙,堂姐指尖的甜腻还留在她虎口。
此刻有冰凉的金属扣硌着她的手腕——是苏凝霜塞来的安胎药,银色药盒在黑暗中映着街灯,像一枚随时会爆炸的微型月亮。
车队驶入庄园时,铁艺大门的雕花在车灯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蔷薇花墙在夜风里掀起暗紫色的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