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压低,枝儿微起的腕骨,出声劝谏,笑得和煦。
“生事,乃宫中大忌。”
“太后贪静,不喜争闹。”
“闻之,又将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牵连尤广,饶是无辜之人,也无以幸免。”
“深宫之中,当是要谨言慎行,安分守己才好。”
她淡淡开口,回身直面庭院老木,已是枯败之象。
她细细凝望,许久未曾挪眼。
“多谢姐姐教诲。”
“妹妹今后定当谨记。”
“倾身管教,无敢再犯。”
胞妹闻言,俯身回话。
一改先前牵强之态,毕恭毕敬。
身旁近侍,扑通跪地,卖力磕头。
“起吧,天凉。”
“久跪,膝骨受不住。”
“深宫漫长,宫路无尽。”
她轻言安抚,不觉显露笑意。
“多谢娘娘体恤。”
近从磕头谢恩,旋即利落起身,恭敬立于一侧。
“妹妹告退。”
说罢,俯身行礼,撑手架于近从股掌间,迈步离去。
“满意了?”
待人影远去,忽的响起人言。
音嗓低浅,只明暗间,两人可闻。
“枝儿,去瞧瞧皇贵妃娘娘可曾转醒。”
她出声吩咐,借故将近侍支离。
“是。”
枝儿规矩行礼,只身入殿。
眼见人影离去,她敛去和煦笑意。
眸光淡去,神情寡淡。
“……”
她微晃头颅,并未出言,笑意显目,似不安好心。
“有欠,当还。”
“是为礼尚往来。”
“有债,自要还。”
“是为理所当然。”
她就事论事道,不愿多言。
话落,提步离去。
“是还要。”
淡漠之言,轻飘飘入耳。
她闻之,眸光忽滞,步伐渐止。
“先前不惜为其咄咄相逼。”
“如今倒是忽的袖手旁观。”
“原是因人而异。”
“厚此薄彼。”
她冷笑出声,眸光忽明忽暗。
“既那般在意,当是要近身看着,寸步不离。”
“莫让旁人钻了空子。”
“方为时晚矣。”
“那位,可并非省油的灯!”
她好言提醒,讽意尤显。
说罢,径直前往庭院。
不多时,腕处一紧,俨然被拽住。
她大力挣扎,却是空费气力,纹丝未动。
(哐当)
随着殿内些微的声响,腕骨处的禁锢,陡然松落。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低眸,望向腕骨处的红痕,笑得恍惚。
倾力也无以挣脱的禁锢,只些微响动,便轻易松落。
当真是在意。
不过些微时日,胜过数载。
不过惊鸿一瞥,胜过朝朝暮暮。
回神之际,身旁早已没了身影,独她形单影只,孤影自怜。
她侧身目及,透过狭小的门缝,隐约瞧见零星一角。
他身影堪堪背对她,俯身,对高位上之人细致入微。
似无意打翻茶水,他替她细致上药。
原是他从未变过。
只对她不同。
那份独一无二的温柔,给了眼下极为在意之人。
只同她冷眼相待,淡漠疏离。
高位上之人抬眸望向他,笑得明媚。
那些微的明媚,是她从未生有,求而不得之物。
她的笑极浅,虽由衷,却无半分张扬、明媚。
饶是佯装,也无以睥及。
她仿若窥者窃贼,暗自窥看旁的人的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