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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极度的词汇也描绘不出我现在的心情，我看着方晓晴皮开肉绽的尸体倒在漆夜的脚边，眼睁睁地望着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点一滴变得灰白，她破裂的伤口像菖蒲花一样呈几瓣的样子翻转在外头，只觉得心里头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硬生生地在疼。是，也许是吧。我也不是一个傻子，事情发展到现如今的阶段，我完全可以从旁人提供的只言片语构建出最坏的假想设计，在这一个剧本中，方晓晴是一个毁了我一生的女子。但，就算真的如此，我还是无法承受她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亡，也不知是出于期盼她的赎罪，还是别的私人情感。

“战场上，谁希望自己的情报被别人无休止地传播呢？”漆夜伸展开自己的五指，它们因为少女体内的脏器碎屑而黏在了一起，“对你而言，自己的仇人得到诛杀，不也很痛快么。”

“你这外人，少对我说三道四。”漆夜又在极力抑制她的兴奋情绪，这让我很快变得恼怒起来，“我听说过你，你是死神的亲信。看来多年的生死摆渡造就了你对杀戮无限的渴望，像你这样冷血的人怎会理解我的感受！人的性命对你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这分明是我和她的事情，要杀要留也不是你来定夺，所以为何提前盖棺而论？滥用私权，你凭什么！”

“弱肉强食。弱者……连选择自己死亡的权利都没有。”

女人的眼中亮起的红色是我应当警戒的信号，但现在的我早已被满腔热血冲昏了头脑，顾不得盘算什么计划。黑衣女子依借自己神奇的能力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不断闪烁变化自身的位置，原本寂静无声的场景现在变得瞬息万变，一眨眼我仿佛坠入了一个万花筒构造的世界。漆夜嘲弄的笑声在我身边回转，她灵动的身体和飘逸的衣袖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似乎可以无限延长。在这种节骨眼上，障眼法的技巧更是令我懊恼几分，我深知此举的目的只是为了嘲讽我的无能。因此，当怒气变得无法遏制的时候，我的本能开始先于自己的意志行动了。

我甩动着自己断裂的臂膀，像天女散花一样，将自己殷红的鲜血全部洒在了外面。墙上、地上、天花板上，全部都有。紧接着我狠狠地把这只手臂锤在了破裂的地面上，像是种树一般把截面按进了土地里，就好像这样我更容易施展接下去未知的能力。果不其然，手臂上断掉的截面在贴到大地的那刻起就开始闪耀着绿色的夺目炫光。

“给我还原啊！”我像疯了一样地叫唤，而神奇的是我的手臂竟然真的开始再生了。

“回溯……看来苍洁没说错，你确实有独特的地方。”漆夜看到我新生的手臂在地面上慢慢升起，绿色的荧光萦绕在周边，带着火光，沾着热血，虽再生不完全，但已经在她预料之外，“既然有这能力，为何不完全回复？”

“为了把你的头拧下来！”我举起血肉模糊的手臂，猛地握紧拳头，之前被我投出去的血滴顷刻间像得了军令状一样射出一条条细线，与我的手掌链接在了一块儿。

“有趣。”漆夜看着诡异的血线在一步步往自己逼过来，不由说道，“这是第二重的回溯，但只凭这脆弱的血线怎能困得住我？”

“你等着！”我集中精神，加快了自己恢复的速度，誓要将这高高在上的女人牢牢缠住。

眼看着自己用鲜血布下的天罗地网就要直逼漆夜，可她却停下自己闪烁的行踪，垂下脑袋哼哼哼地冷笑了起来。我看着她的背影，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虽然心里有些隔应，可自己的攻击又快要达成目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轻轻一扯自己的左臂，随即殷红的血线纷纷粘黏到了她的身体。可是，成功的欣喜在几秒内就幻化成了乌有，眼前的画面有些难以表述，因为我的攻击居然经过了她站的地方，也穿过了她的身体，而我并没有任何碰到她的感觉，就好像那个人在这一瞬间变得……很虚，变成……零了。

漆夜的身上扎满了我布出去的细线，但她整个人像堕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她在我眼中的画面竟变得有些飘渺起来。她将自己的红眼对向不知所措的我，瞬间凶光毕露。只见她扭曲的右掌蜷起五指，她晃动不稳的影像瞬间就来到了我的跟前：

“你不会真以为逮住我了吧……”

不好！我心里暗叫不妙。漆夜的手刀凌空朝着我的胸口划来，她忽大忽小的手掌令人难以捉摸攻击的范围，而我自己竟被之前散播出去的血线所牵扯，差点结结实实地挨下这一击。

“真是讽刺，被自己的攻击所绊倒。”漆夜毫不掩饰自己嘲讽的语气。

我利用漆夜的斩击破开了血线对我的联系，虽然痛得要命，但在斩击掠过伤口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我侧过身，漆夜的身形又变得真实，她娴熟地用起自己移形换位的能力，鬼魅般的身形的确令人难以判断。但每次她用起这种能力，我就会在这个瞬间感知不到间距间空气的流动，也许这是我唯一可以反击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我身后的空气开始停止了对我的交流。有了心理准备后，我及时地探出前臂拦在了漆夜刚抬起不久的右手前。漆夜有些惊讶，而我也对她还以一笑：

“你不会真以为我抓不住你吧？”

面具下的漆夜应当是皱起了眉头，她的瞳孔被压紧的眼睑遮盖起了一半：“舞侠，别得意忘形了。”

漆夜挥舞起自己的双手，试图脱离我对她的压制。但我凭借苍洁教授给我的技艺，来留去送，很轻松就能瓦解对方的抵抗。没过几个回合，我便把漆夜的双手牢牢压制起来。

“什么？”

“苍洁教我的，你若再用自己的能力，本可以退居安全的地方，谁料你跟我一个小孩较起劲来。”几番交手过后，我发现漆夜的近身格斗能力并不强悍，也就是她的能力过于棘手。于是我更加用力地钳住她的两臂，生怕她又不知去向。

“看你如何躲我这招！”

我交换自己的双手把女人的两臂拘束压制在她的胸前，随后使出一记“苍龙出洞”的冲掌就要破风走脸。然而，漆夜不慌不忙，她的身体又变得飘浮不定，像浸在一个巨大的泡沫里一样，别说我的冲掌了，就连之前的束缚都不奏效了。变作幻影的漆夜就这样慢慢地踱了几步穿过了我的身体。

“想不到苍洁那家伙自个儿看着小人书造的招儿这么实用啊……”漆夜自语了一会儿，随后耸了耸肩，“但只凭这些把戏，你赢不了我的。”

漆夜的能力和“空间”有着必然的联系，类似于金蝉脱壳，当她受到致命危险的时候，就可以把自己置换到一个独特的地方来躲避那次攻击。但躲到那个地方后，她似乎也对我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不然这种“金蝉脱壳”加上之前的“空间撕裂”，岂不是处于真正的无敌了吗？也就是说，我只能等她再用斩开空间的能力时，才是我击败她的机会。

“我看出，你又在想什么主意了。”漆夜看着我摆起的姿势和我闭起的双眼，语调平静。而我也不做理睬，因为我现在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的十分完美，屏住呼吸，翘首等待，等待风消失的声音。

来了！漆夜终于耐不住寂寞先出手了！尽管闭着眼睛，但她又长又宽的衣袖在自己肩部上方抬起时引发的动静实在过于明显，身前数米内的空气全都被惹的向上跑。与此同时，团聚在我上方的空气有一大块突然消失不见，我立刻就反应过来该做什么抉择了。

漆夜的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觉着我能逮住她的动作不是出于偶然，但很快这样的想法就被自己所否决。只是当她试图用自己的空间斩裂对付我时，不经意间仍旧为自己准备了一手，她消除了自己到我身后半空的空间（空间消除对有生命的东西无效），想在一瞬间赶到我的盲区对我进行致命打击。因此，当她悬在空中交叉起双手却发现原地的我已经不见踪影的时候，别提有多讶异了。

“怎么了？”漆夜的肩上落下了一只我的手掌。

我搭在肩头上的左手用力一抓，紧接着舒展开自己右手。我不想让得手的猎物再次逃离，于是我蓄力已久的拳头就要往漆夜的后脑勺上砸去，可终究还是落了空。我看着自己左手拽着的原来是漆夜的垫肩，怪不得她还能勉强闪开。漆夜落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撕裂的衣物露出她惨白的肌肤和玉骨，淤青和擦伤不出一会儿就自我痊愈。我在空中调转自己的位置，学着晓晴的姿势和原理，借用喷气机推进般的风涌，俯冲下去。

漆夜破天荒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我的飞踢，强大的后劲压迫着女子连连后退，高跟鞋在地面摩擦的声音逐渐刺耳。我意识到兴许漆夜遁入虚空的能力可能无法一刻不停地使用，于是我抓紧现在的机会加速了自己的攻击频率。漆夜抬起自己的右脚避开了我的一记扫堂，她随后要蹬过来的踢击被我用掌巧妙地化解。我拨开她还在挣扎的肢体，一掌推到她的面前。漆夜的身体一咯噔，自己的脖颈猛地往后一缩，而我的手指也停在了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