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园的道路边上种满了树, 树叶在这个季节已经枯黄，一阵风吹过, 落叶纷飞, 飞进了陵园。罗灿灿跟在元毅身后缓缓走在陵园中间。他们隔着路边有一段距离，落叶却飘了进来, 落在他们身上，落在地上。他们没有说话，罗灿灿的耳边只有风声和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

她看着他的背影, 那样高大挺拔。她又回到了从前, 她终究只能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将那份爱埋藏在心里。不，应该说比以前更甚, 还要更坚强, 因为这样的感情得一辈子不为人知才好。

罗灿灿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元毅转身说“到了”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她的黑色高跟鞋跟踩到了路边, 鞋跟陷进了泥里。她使了点劲才把鞋跟从泥里扯出来。再抬头一看, 她看到了元毅身前的一块墓碑。那块墓碑上刻着“许昌平烈士之墓”, 名字旁边是一张黑白照片。

罗灿灿立即走上前去。她捧着白菊花，站在父亲的墓碑前, 看着那张黑白照片，原来她的父亲是长这个样子。她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爸”。她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露出一抹微笑, 向照片上的人介绍：“爸爸, 我是灿灿, 是您的女儿。我今年二十五岁了。对不起，都二十五年了我才来看您，是女儿不孝。”

罗灿灿说完，无声地看着照片上的人。元毅安静地站在她旁边，也看着照片上的人。过了很久，罗灿灿弯腰把手中的白菊花放到墓碑前。

而墓碑前已经有一束白菊花了，她知道是元毅送的。元毅比她还先来一步。

她站起身来，转身对元毅说：“谢谢你来看我爸爸。”

元毅看着她，眼睛微眯。真的只有两天，两人之间就疏远了，就像前一秒他还抱着她，后一秒他们就是陌路人了。

罗灿灿和他对视了一眼，转开视线，往陵园外走。她还要去南城公墓看她的妈妈。她走在前面，身后有脚步声。

出了烈士陵园，罗灿灿上了去去南城公墓的车。她走进车厢，在一个空位上坐下。抬头，发现元毅站在旁边。他一只手拉着扶手，一只手垂在身侧。她不知他是不是也去公墓看她妈妈。

车子到站，罗灿灿下车，她去买了一束白菊花，然后往墓园走。身后有脚步声，她忍不住回头，元毅抱着一束黄菊花走在她身后。她转回头，继续走。

公墓也很大，罗灿灿站在公墓门口望了望。

“跟我来。”元毅说。

罗灿灿想，元毅应该来过不只一次，而她却一次都没有来过，她心里五味杂陈。

“谢谢。”她对元毅说。

元毅走进公墓，罗灿灿跟在他身后。元毅果然对这里很熟，他径直从第三排墓碑口走进去，然后在第五个墓碑前停下。

“这就是伯母了。”元毅转头对罗灿灿说。

罗灿灿走过去，和元毅并肩站着，然后弯腰放下手中的白菊花。元毅也把黄菊花放下去。两人一起站起身来。

罗灿灿又喊了声：“妈，我是您的女儿灿灿，我来看您了。”

元毅上一次来看灿灿的妈妈时，他向灿灿妈妈介绍的是灿灿的男朋友。这一次他只把花放下，没有说话。

罗灿灿和元毅并肩站在墓碑前，向那里面的人致意。

天上忽然下起了雨，罗灿灿还站在那里没动，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亲生妈妈，她想多陪陪她。

“灿灿，走吧，我们改天再来看望你妈妈。”元毅说。

罗灿灿没注意到元毅说的是“我们”。她抬头，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她转身往墓园外走。

雨水打湿路面，路有些滑。罗灿灿的高跟鞋不好走。元毅伸手握住她的手。

“元毅，我可以的。”罗灿灿想抽手，但没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