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里, 明州这儿已经冷了, 夜里温度更低, 阿喜手拿着糖饼,这是她此时此刻唯一能够抓牢让她稍稍安心的东西。
指尖冰冷, 保持一个姿势久了有些僵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阿喜抬起头,窗外隐隐透了些昏暗, 好像是黎明到来了。
周遭静的可怕,不知道身处哪里更不知道这边距离家有多远,终于有精神去想事情时,阿喜的心吊在嗓子眼里,茉莉她们, 那位三公子, 还有沈津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屋外忽然有了声响,阿喜绷紧着身体,下意识往柴火堆内靠,很快门被推开。
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 昏暗的柴房内, 阿喜需要很努力才能够看清楚来人是谁。
可这会儿不需要她看清,熟悉的声音传来时, 阿喜悬着的心颤了下, 拨开柴火堆站起来朝前走去。
实在是蹲的太久了, 双脚没了知觉,阿喜迈出去第一步腿还是僵的根本站不稳。
她扑到了沈津阳怀里,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娘。”茉莉急着从沈津阳怀里往阿喜这儿钻,阿喜抱住她,可自己还站不稳,只能仰仗沈津阳,于是便成了他一人抱着她们两个,茉莉被夹在中间,搂着阿喜的脖子,眼睛红肿,还挂着泪珠子。
不是逞强的时候,怀里还有孩子,阿喜没动,伸手给茉莉擦了眼泪安抚她:“娘没事。”
沈津阳扶了她站稳:“她们都没事,先出去。”
阿喜心中的大石头放下来,没事就好。
出了这院子后阿喜才看清,这已经是锦画堂后边的巷子了,距离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更接近当初乔生兄妹俩躲藏的那个破庙。
“这里没有住人。”沈津阳知道她担心什么,一应全说了,“那边院里还得收拾,我们先去你铺子里待会。”
阿喜知道他所说的收拾是什么意思,出来时地上还有尸首,天亮之前全都要收拾干净,不能被邻里注意到,可昨天那么大的动静,又岂会不惊动到附近的人。
“三公子怎么样了?”
“他没事,英子她们现在就和三公子在一块。”
阿喜站在锦画堂后门,沈津阳跳了进去从里面推开门,阿喜看着他:“那边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沈津阳神情一怔,阿喜抱着茉莉走进去,将她放在床榻上。
可被这么吓了一遭的茉莉哪里还肯一个人睡,她抱着阿喜不肯松手,最后被沈津阳接手后,阿喜才空出手去厨房那儿烧水。
烧水后端回屋子,阿喜翻了下柜子,所幸这儿还有干净的白布,阿喜将白布拿出来用剪子剪开,转过身,沈津阳与茉莉坐在那儿,两个目光都不离她。
“茉莉,到娘这边来,你沈叔受伤了。”
茉莉挪了挪,挪到阿喜这边坐下,阿喜将热水盆子端到小凳子上,看着沈津阳:“把衣服脱了。”
沈津阳脱了深色的外衣,内衬的衣服上这才显露了他的伤,手臂划了一道口子,后背也有好几道伤,那刀子多锋利,只擦过都割破了皮,血渗着内衬的衣服,也不过才这点时间,有些地方凝了起来,阿喜用剪子剪开,扯开布又将伤口也扯开了。
阿喜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用白布缠绕:“铺子里没有药,先暂时清理着,天亮了去请李大夫。”
阿喜拿了剪子将白布一段剪开:“昨天的事动静那么大,前后肯定有人注意到,过几日镇上有传言起来,那边院子不能接着往下住了,你们最好离开县城换个地方。”
沈津阳低头看她,专注的很。
阿喜将最后一处伤口包好,替他拉起衣服:“这衣服也不能穿了,另外买一身,你有没有在听?”
沈津阳沉声:“我以为你会怪我。”
他知道刚才她是吓坏的,从家里把她带出来时她估计也想不了什么,可等回过神,她肯定是要骂他的,说不定还会直接让他带人滚,滚的越远越好。
阿喜退坐了些:“怪你什么?”
“怪我把三公子带来这里,给你带来了麻烦。”
阿喜将剪子搁下,平静的很:“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当初答应下来时就有猜测这个三公子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会经历这样的事。
沈津阳静静看着她,一场大乱,他还清晰记得她抓着自己手时的慌乱样子,而此时也没过去多久,她就已经能够很理智的去应对这个突变。
沈津阳既喜欢她当时依赖他,怕他出事的样子,也喜欢她的此时此刻。
应该是更喜欢了。
“不会影响到你们,我们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事。”沈津阳转头发现茉莉睡着了,伸手轻轻抚了下她的头发,“今天的事让你们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