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津阳的说辞与阿喜刚刚和张婶所说不谋而合, 铺子并非她开的, 她也不过是个做活的人。
沈津阳把她们“驱”到了后院, 名曰不能打扰了生意,还说要扣阿喜的工钱。
于是, 才高兴没多久的张婶拉着阿喜问了个不停:“阿喜,你老实告诉娘,这啥事儿啊你不在村里呆着到镇上来,你村里人都说你在镇上开铺子挣大钱, 咋就不是掌柜。”
“娘,您也不想想,我哪有银子开铺子,这里的铺子租一年就要十几两银子,还不算铺子里摆的那些东西。”阿喜看着她, “村里那些人哪里知道情况, 多少人盯着江家,我一个寡妇能有多大本事,日子总得过,谷子还在张秀才那边念书,一年也得好几两银子, 我就托人帮忙在镇上找了个活计。”
张婶与儿媳妇李氏对看了眼, 实际上张婶是相信阿喜的话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以张婶对自己女儿的了解, 她是不可能有这本事挣这么多钱开的起铺子的, 即便是现在性子变了,那一个女人家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出这么多银子来,这才一年多功夫,那江家也不是有钱人,分家之后才得了多少。
可张婶来时是抱着很大期望的,觉得女儿没这本事是一回事,人家说起来自己有想法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她这会儿的心情,就是从高处跌下来的,难受的很。
“外头人家都说你是掌柜。”李氏狐疑,“他们总不能叫错。”
“大嫂,我常在铺子里,掌柜的偶尔才来,别人叫错是叫错了,难道这也得一个个去解释?”
李氏接触到阿喜的目光后,声音退缩了几分:“那你在镇上给人做活,也挣了不少了。”
阿喜没作声,张婶这边很快又抓住了重点:“你这丫头,拿钱供他们家的人去念书,你疯了啊!”
“那江家能念着你什么好,江大家那媳妇还到处说你的不是,嘴里没一句好听的,这小的以后要是个白眼狼怎么办,你先在带个孩子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今后茉莉出嫁后你靠谁,怎么都没有亲侄子靠得住,小宝可是你带大的,你咋能给他家的。”
前半部分听着倒像是个母亲真挚关心自己闺女,可后半部分听着却不对了,阿喜知道她们这一趟过来,无非还是想要她出钱,供小宝念书。
记忆里的张喜儿真的很疼小宝,换做是她的话,一定是愿意为这孩子出些银两,而这孩子的秉性,阿喜看着也不错,送去念书也是好的,学些道理以免总听张婶她们的灌输养歪掉。
但张家这边是个无底洞,明知女儿日子过的不容易,连卖谷子的钱都想借走,小宝只是个开始而已,她一旦应下来,后头接二连三的就都是事。
到时候闹起来,她这跑不掉卖不了的铺子,就成了个拿捏她的把柄。
“娘,我嫁给了大河,就是江家人,您要再提这两家话,我就不认张家。”阿喜冷下脸孔,“铺子事多,我不送你们了。”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张氏作势要打人,说举起来却没敢落下去,换做以前她早往下打了,可先前吃了几次亏,她心里头卯不准。
“娘你应该知道我与江大家那边断了的事。”阿喜又淡淡抛下一句,“衙门也不管这断绝来往的事,你还有大哥孝敬养着,我已经出嫁了的。”
张婶一口气憋在那儿,感觉熟悉的很,又回到了当初跳大神的时候。
一刻钟后,阿喜目送了张婶与刘氏离开,视线在刘氏身边的小宝身上定了定,小宝今年才四岁,要去认字也还得两年,这件事不急。
等人走远了后,阿喜回到里屋,沈津阳出现在门口:“但往后她们上门来,你打算怎么做,我看着是个无底洞。”
阿喜翻出一匹新布:“你不是已经替我做了。”
“要瞒住她们,看来我这掌柜还得继续当着。”沈津阳逗弄着笼子的鸟,十来天不见,脸上的笑意是纹丝未改,就好像那日在厨房内说的话对他而言只是梦罢了,没当回事。
阿喜深吸一口气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又不能将那些事再讲一遍,因为他站在这儿什么都还没说,可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毕竟她话都说出口了。
阿喜伸手拿了画饼,在新布上画下尺寸,过了会儿后,沈津阳离开了,阿喜微松了一口气,她低下头,看着已然被自己画歪掉的新布,松的这口气又转了叹息。
这是怎么了。
乔月走过来看阿喜,在门口站了会儿,看阿喜一直盯着新布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捏了下手中的绣布,打算趁着阿喜不注意悄悄溜回小院那边去。
才刚挪了脚步,里屋内阿喜说话了:“站那儿做什么,绣完了?”
乔月神情一僵,耷拉的神情走了进去。
……
天黑后,铺子这儿收拾妥当,阿喜回了小院,有英子在,这会儿已经做好了饭。
家里人多,菜也多,六个人坐下来将桌子围住,并不大的厨房内,还挺热闹。
贺永霖吃的少,很快就回屋了,阿喜知道他看书看的晚,等收拾过桌椅后让英子带茉莉去洗漱,回到厨房开始做点心。
浸泡好的红豆蒸熟捣烂,下锅子与糖掺和了炒去些水分,能结块后捞出来摆在碗里,从布袋里舀出米粉倒在陶盆内,一面掺水一面搅拌,继而下手将米粉磋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