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 天忽然阴郁下来,还刮起了冷风,阿喜与英子一块儿将院子内晾着的萝卜丝收进屋。
棚子底下火还压着,上面的肉还得熏上两日才行,阿喜扛了块板子挡风, 天色快暗下来时, 风是停了,但天又冷了些许。
谷子还没回来,阿喜估摸着下山晚, 可能会留在刘郎中家里,就与英子简单吃了些中午做的菇肉饼,等天黑后看过火堆, 阿喜才进屋做绣活。
从会焦拿来的绣件有八样, 皆是出嫁时新房内摆的,大红的颜色配上金线,不论什么样的花样都显得喜庆。
绣楼掌柜说那高家小姐喜明丽些的花色, 绣楼给配的丝线也都是明艳的, 阿喜就着那要求,在手中的墩儿垫上比划过尺寸,由着中间落针。
“嫂子。”英子推门进来, 见桌上铺着的大红绣件,担心她太辛苦, “明儿我去给庄子里起火罢。”
“没事, 中午正好空着。”阿喜招呼她坐下来。
英子在她身旁坐下:“嫂子, 这布料摸着舒服。”
阿喜轻轻摸了摸腿上的红绸,笑了:“还有比这更好的。”当年她出嫁时,母亲找了全城最好的绣楼给她做的嫁绣,用的料子也都是顶好的,算上她自己绣制的,当时箱子内摆了好几副。
“还有比这更好的啊。”英子见过最好的也就是前头徐家姐姐出嫁时添的嫁妆,徐家在村里算是富贵的。
“过两年你也得自己绣。”
英子微红了脸:“我绣的不好看。”这半年里嫂子有空也会教她,可她就不是这块料,缝缝补补的事儿还行,旁的却绣的不大好看。
“那就简单些。”阿喜取了布庄内买回来的料子,“像是这样。”
“这样?”
阿喜指了指给她描过的位置:“对这里,这样就顺多了。”
掌灯下,一个学一个绣,偶尔阿喜指点几句,十分的安静。
窗外冷风挂着,天很快亮了,赶早起来去地里割菜,阿西推开门,迎面的寒冷即刻吹去了睡意,将人冻醒,墙角的月季结了霜,远处的山雾蒙蒙的。
灶屋中烧了热水,用竹筒装满后,喝过稀粥,阿喜将棚子内的火控住,背了篓子与英子下地,割了些新长成的萝卜。
底下两垄地育了肥料,将搁在坡上的苞米杆子收起,阿喜抬起头,不远处的两垄地里,杂草高过了菜,都快没能下脚了。
“嫂子,乔家人还没回来。”英子将苞米杆子捆好,这租金是收了没错,可地一直这样荒着,瞧着也挺心疼的。
“可能走的远亲。”原本是强盗,那边的窝又给端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天已经亮了,地里满是忙碌的身影,阿喜摘过几个紫瓜后,扛了苞米杆子下山坡,回到家,将萝卜上的叶子都切下来,剁碎后喂鸡,收拾过窖子后拿了些芋头,与新摘的萝卜放在一起,朝村口的庄子走去。
晒谷子的庄子内,原本用来晒谷子的空地,如今摆了些松木,丁志老远看到她就打了招呼,屁颠跑过来给她拎东西:“嫂子您来了!”
昨天叫她张姑娘,这会儿又不伦不类叫个嫂子,阿喜提醒他:“你叫我江家嫂子也成。”
“那不行,把您给叫老了。”丁志带她往厨房里走,“您来的正好,昨天他们进城,赶早买了点肉,需要帮忙您尽管吩咐,他们上山砍树去了,我留下来帮忙。”
阿喜走进厨房,看到板子上放满的东西微怔了下,这哪是买了点肉,这是宰了半头猪回来,可一想他们十来个人,似乎也不算多。
原本阿喜是不需要他帮忙的,但如今看着,没他还真处理不完。
亏的庄子内厨房不小,阿喜让他把其它东西搬下来放墙角:“你找个人来,在这儿架个板子,把猪肉放这儿。”
丁志哎了声,叫了个人进来,两个人麻利的就把事情给办妥了。
将猪肉分块后,阿喜拿了其中肥瘦相宜的,上料后卷在盆子内入味,再将肥厚的油脂都割下来,摆在灶锅内炼猪油。
厨房内的盆子都做的很大,阿喜揉了些面粉,与老面揉和后摆在灶台边上发酵,这一忙,待她将灶锅内的油都捞起来,油梭子的香味已经飘出去了。
此时阿喜庆幸自己来得早,淘米上蒸笼,这边带骨的肉已经焯水复煮,丁志坐在灶火前往里塞着柴火,眼睛却是一溜不溜瞧着。
快至中午时,大锅内的带骨肉已经快炖的脱骨,阿喜倒入豉酱与八角料包,盖上锅子扭头,门口忽然多了好几个人。
阿喜虽然两世都做了军寡妇,可真正与军人接触的次数却很少,若非知道他们是行军之人,现在这样站在门口,阿喜还误以为是几个饿死鬼。
“你们没吃早食?”
门口的几个齐齐摇头,何止是早食,昨天从江家出来后,晚上他们都没怎么吃。
阿喜看了眼盆子内醒发的面,看来这些撑不到明天给他们做早食的了:“丁志,你再替我揉些面。”
醒好的面揉搓捏出小剂子,将带来的萝卜刨丝,掐了水后,与剁碎的猪油渣搅拌,调味后包入剂子内做成包子,阿喜摆好后,稍加醒发,丁志将蒸笼摆到烧滚的水上,一屉接着一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