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污泥的小孩，和一身洁净的青年，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别扭，可偏偏当时围观的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对此起疑。他不是那种爱国人士，这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自然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就算有也并不会表现出来，那只不过余下的是对战乱后平和中的感慨罢了。

在他身后，那孩子也在思考着。

第一眼看着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就以为这是一个生病的大少爷，还是离开仆人就如同废人一样的那种，可在后来就发现他周围非但没有仆从，而且即使眼睛蒙着层层的白纱，他的行动却依旧如常人般准确的碰到了他额头衣襟时，他在那时便改变了对男人的厌恶。

他知道世界一片黑暗的感受，就像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乌云密布的夜空，那种寂寥和落魄是普通人不能理解的，可是男人那种一点也不因为眼睛的缘故而迟缓的动作，已经告诉了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在经历过多么艰苦的锻炼才有这样的成果的。

突然间很佩服这个人。

即使对方加快脚步，他也亦步亦趋的跟着，步履杂乱，倒也没跟丢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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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把这个小鬼给带回来了？”

芳草萋萋的宅院，年过花甲的佝偻老人耷拉着双眼看了一下他身侧怯生生的孩子问道。

皆神情平和的扯下蒙在双眼上的白布，再缠在左眼的留海之下，遮住了那空空的眼眶，露出紫色的若琉璃般的眼睛，最后才捧起茶杯颔首。

老人面露踟蹰，皱着本就纵横的眉头，中肯道：“少爷，这样不好。”

“我知道。”皆浅尝辄止，“……所以说阿陈你找个理由随便打发他走吧。”

……随便打发？

老人看向听到这话身体瞬间僵硬的孩子，心里叫嚣：这小鬼一看就不像是能随便打发的好不好！？顺便打发能打发的走吗？！

可是心里的叫嚷最后吐出口却化作了延绵的长叹：摊上这么个任意妄为的主人，他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少爷，这样更不好。”

“啊？是吗？哈哈……”

老陈在心里捂脸，主人你知廉耻一点好不？你笑的那么傻难道我不知道你是在装的吗？这么一大把年纪装傻装嫩把一切义务推给老人家是不对的！！

“小舅舅……”

细若纹丝的声音响起，老人闻声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少爷你这又是欺骗的哪家孩子的感情了……”

“嗯，老陈呐，我过阵子去一趟蜀地，这段时间这孩子就交给你了。”皆放下茶杯一脸正色，丝毫没有因自己其实在转移话题而感到半分不适。

可是——

“魂淡呐，不要摆出那副样子就以为随便扔个包袱过来我会接受！还有还有叫我“老”陈，你什么意思啊，不要叫我老陈！否则这样的我会鄙视你的！！”

“老陈你崩了。”皆摸下巴浅笑。

“啊啊啊——受不了了！！”老人抱头做发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