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踩着点点跳跃的步伐,根据她的指示落坐于一张折迭椅。「吶吶、亲爱的小守守,妳找人家有什么事情呢?是想跟人家告白吗?哎唷——人家会害羞啦——」
狠瞪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导自演非常尽兴的金色小春,黑河只有一种脑袋啪啦一声裂开的无奈感受。
「鬼才要跟你告白。我说过了是有问题想请教吧。」
「哎——妳这是在不好意思吗?所以才要用别种方式充作障眼法吗?没关系没关系,第一次的话难免会紧张的,人家能体谅妳——」接着,他陡地一转话锋,忽然迅速变换脸色、双手规矩地摆在大腿上,抽直背脊正襟危坐。「妳有什么问题想问人家吗?尽管开口没关系,人家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额头上布满青筋的黑河守这才放下手中那本重得能砸死人的铁制资料夹,坐回办公椅里头。
然而,她却只是将一脚翘在另一脚上,双臂环抱于胸前,轻咬下唇。貌似有口难言。只有在面对身为晚辈的他们时,她才会展现出轻松随兴的坐姿。
「小守守,妳怎么啦?」金色小春打量她稍显凝肃的表情,不禁含住食指担忧地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正在困扰着妳呢?赶快说出来,好让人家替妳想办法。只要让IQ两百又身兼学生会书记的人家出马,一定能摆平妳的麻烦的。」
「不是…不是我的麻烦……」黑河抬起一手放在后颈处,支吾其词、欲言又止。「该怎么说呢,是也算不是……」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是又不是?」小春一手横在胸前、另一手肘部搁在上头,拈着下巴思考。「也就是说,『那件事』在某种程度上和妳有关系?但却又不是太直接?」
「呣……」她半张开嘴,发出一声冗长的单音。
「小守守,到底是怎么样啊?快说出来啊。人家快要急死了啦、胃口都已经被妳吊得这么高了。」
看着对方一手比在自己的喉咙高度、配合夸张的演技,她不由得笑出声、情绪不知不觉间缓和下来。
「就是……那个……」
「嗯嗯,什么什么?哪个?」
黑河一掌拍开那颗距离过近的小平头。「两天后……后天……」
「两天后?后天?」小春飞快地动起脑筋。高智商的脑力火速替他推测出问题的谜底。「今天是四月十二日,后天、两天后的话,就是十四日……」
最后,他头顶倏地蹦出一颗光芒四射的特大号电灯泡。「哦——妳该不会是在烦恼,阿藏的生日吧?」
黑河摀住嘴巴,只觉得脸庞的温度烧得正高。
「哎呀!妳竟然在烦恼这个!好纯真、好可爱喔——」
「金色小春!你不要这样大声嚷嚷,小心我杀了你!」她气得面红耳赤,竭力压低音量怒喝。
「好啦好啦,妳不要生气、不要激动嘛。」对她的激烈反应已然习惯的金色小春,连一点躲避对方攻击的念头也没有,自顾自开心道:「没想到妳竟然是在担心这个。嗯嗯,果然是很像妳会做的事情呢。虽然妳平常看起来好像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其实是个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考虑更多的性格——」
「烦死了!不要莫名其妙就开始替我做心理分析啦!」这回,黑河抽起数据夹直接往他头顶砸下,制造出响亮的一声。「总之,你帮我想想看,我可以怎么做?或送些什么?」
一般求助人会是用这种「粗暴无礼又不客气」的态度吗。倘若对象不是金色小春,肯定会对她目中无人的行为丢出这么不以为然甚至恼怒的评论。
然而,正因为对象是他,她才能如此地肆无忌惮。换个角度想,这也能算是一种完全信任对方的举动。
深知观众——或者该说是能藉由搞笑表演而对人心了如指掌的金色小春,不费吹灰之力便有办法解读到她的心思,自然是不会对她的粗鲁行径表达抱怨。相反的,他还有种庆幸的感觉,庆幸她能在他们面前毫无保留地呈现出真实的自我。对她而言,这也应该能当作是一种与人互动方面的尝试和突破。
「好吧。那——人家替妳想想看。」小春摸摸头上的肿包,脸上却看不出丝毫不悦,甚至有种乐在其中的味道。「不过,人家不确定阿藏是想要有纪念价值的、或是实用性高的东西喔?这得问他本人才行。」
「不、不要问他,绝对不行!」
「好啦好啦,人家了解妳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小春无视掉她的恼羞成怒,径自思索起来。
「……不然,你会知道他目前想要什么吗?」除了单纯少年远山金太郎以外,黑河守一贯对这种什么人的喜好问题一无所知。一来是鲜少出现过让她意图弄清楚此类问题的对象;二来是没有必要去搞清楚。她只能大致猜测依部长大人的个性,应该是会倾向接受实用性质高的物品。在这点方面,他们两人可以说极其相似。她本身也不太会是那种浪费多余时间和力气的个性,标准的务实主义者。一旦决定好了目标,就会立刻采取行动。网球部的正选们都戏称她是个「效率十足、超级顶尖的行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