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蹲坐在地上,灵活的长尾巴以规律的节奏左右摆动。
猫咪两边嘴角微扬,似是微笑。
被黑猫那双翠绿色的眼珠子凝视着,脑袋再次被没来由的昏眩感侵袭,并且程度比之前都更要来得严重。他已经无法坐直身躯,只能躺平在病床上。
白石感觉有人走到自己身畔,替自己调整好枕头的角度、盖好被单。
「……等你醒来之后,一切就都没问题了。」
以女性而言偏低沉的嗓音温柔地传进耳里。鼻腔里外充斥着洗发经混合檀香的气味,浓郁到盖过消毒药水的味道。
……没问题?什么意思?
一只手掌轻轻地放在他额头上,又移开、换摆在他胸前。白石还来不及思考、身体现况也不容许他挤出思考的时间和力气,立即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一觉醒来,无梦。
不过,白石觉得自己比之前都要更神清气爽很多。他盘坐在病床上伸懒腰、拉开遮挡用的青色帆布帘。办公桌前的黑河守听见声响,转过头来。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嗯、好多了,好很多,从来没这么精神饱满过。」少年气色红润又容光焕发。
「嗯,那就好……」黑河用手背掩住嘴,打了个大哈欠。
「妳还好吗?会累吗?」
「不、没事……」不知道为什么,她显露出异常疲倦的模样、整张脸都要埋进臂弯里了。
白石看了黑河的后脑一会儿,「那我先回教室去了……妳慢慢休息吧。」
「呃、嗯……」她的声音愈来愈小,逐渐趋近于无。最后,呼吸节奏也慢慢趋于规律,趴在桌上睡着了。
沉静的睡颜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墨色绸缎般的长发披垂在身后。
现场只剩下花猫「四象」和虎斑猫「八卦」待在女人身边。
在离开保健室之前,白石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白色长袍,盖在黑河身上。打从她进占这地方以来,就没穿过这件袍子。至少也该有些机会让长袍派上用场。
顺手做完了这件小事,男方对猫咪们挥手道别,然后走出房间,轻轻关起门。
虽然少年不晓得具体过程发生了什么、方法又是什么;不过,他总觉得应该是这女人帮了他,减轻他的不适感。这女人死活不愿透露只字词组,只强调「往后绝对不会再发生同样情况」。
同样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情况?
总而言之,后来他跑去吃到破产大楼里的小卖部,买了一些甜面包和糖果之类的东西。然后,抱着它们回到保健室去。
「你……这些是要干什么用的?拜拜吗?盂兰盆会是在下半年吧?现在才四月……」黑河守盯着被一股脑儿堆在办公桌上、宛如小山般的甜食。严格说起来,总量并不少。
「还拜拜呢、现在这种时间是要拜什么啊。」白石想起石田银总会时不时合掌拜这个女人,无奈地笑道。「这些是要给妳的。」
「给我……?」年轻女子瞅向少年,一脸惊讶。「你给我这些要做什么?」
「呃?就……」白石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算是……给妳的回报。回报妳替我们这些学生付出的辛劳。」
黑河守望着那堆食物一会儿,面不改色。「……不行,我不能收。」
「为什么?」
「帮助你们……是我的义务和责任。这就是我的工作,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意义。」长发黑衣女将视线从少年脸上移开。「既然学校已经付酬劳给我了,而这些酬劳就包括在你们所缴的费用当中了。我没道理再收受你们学生的馈赠。」
「可是,就连医生都找不出问题的我的毛病,给妳一看却就好了……就当作是我以自己个人的名义想给妳的、这样也不行吗?」
白石用坚决的口气回答,不过对方的态度比他更不为所动。
「你不要把零用钱浪费在其它东西上。那是你父母赚的辛苦钱,该好好存起来才是。」
「这些只不过是一点点小东西、完全不算什么,总共占不了我多少零用钱的份量。」于是,少年只好摆出不容推拒的强硬姿态。「更何况,妳帮我的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么『其它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少年真心诚意的神态足以为之动容。
「我还是不能收……本来就不能收。你拿回去,分给大家吧。」黑河仍然摇头,表现得比他更强硬、更不动如山。
白石瞪着她摆明公事公办的冷峻侧脸,感到些许恼怒气结。忽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
「既然妳不要实质上的东西……」男方顿了顿语气。「那我带我家的猫来给妳看看,要不要?」
「猫!」一听闻关键词,女方双眼立即绽放出光芒。「好啊、当然可以!」
直到发现对方正在用打趣的目光盯着自己时,黑河守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似乎不太得体。
「咳、嗯咳……那个——」长发黑衣女用力咳了几声,试图挽救自己的形象。「总之,如果只是猫的话,那还好……」
「那么,我就把猫带出来给妳瞧瞧了。」少年也贴心地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时间的话,就订在明天的社团活动结束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