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算得上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黑河则是还僵在椅子上,表情愣怔,梳理整齐的一头黑发冒出几根无言呆毛。
「呵呵,这些少年们真是活泼开朗啊,妳们说是不是。」远山伯父拎着晚报,从内室的门步出。「哦、阿守,妳穿这样很好看喔。」
她又站起来,双手并拢摆在腿前,朝对方微微欠下上身。貌似修养极为良好。
「就是说。只要和这些孩子在一起,感觉妳好像也会被同化呢。」
「……那是不可能的。远山伯母。」
尽管她自以为板着脸孔,但不自觉浅浅微勾的唇角却泄露出真正的心念。远山夫妻相视而笑。
「好啦好啦,你们这些男孩子不要再闹了。现在已经快要十一点了,赶快去神社吧。现在队伍一定大排长龙啰。」远山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出声催促道。
「金太郎,你一定要乖乖听阿守和前辈们的话、不准到处乱跑,听清楚了吗?」临出门前,远山母还不断对宝贝儿子以及某人殷切叮咛,她还拿来件暖和的绒毛披肩给穿着和服的对方围上。「来,这个给妳,千万小心不要受凉了。」
在本就围着的桃红色围巾以及披肩的加持下,她觉得全身已经开始冒出腾腾蒸气。「……谢谢您,远山伯母。」
然而,最让她感到温暖的,还是周遭这些人们无微不至的关怀。
「傻孩子,妳平常不辞辛劳、无怨无悔的替我们看照小金这毛躁小鬼,我们感激妳都来不及了。还道什么谢。」远山父站在妻子后方,对一伙人挥了挥手。「你们这些年轻力壮的少年人要好好保护女孩子啊,知道了吗。」
「知——道了啦。」远山金太郎代替一干众人响应父母亲的交代,而后便浩浩荡荡往神社的所在地出发。
「呜哇……真的是人满为患耶。照这情形看来,根本就完全无法前进嘛。」尽管财前光再如何努力把脚尖垫高到不能再高直逼到极限边缘,投射在他视网膜上的景象依然是一大片的黑压压、万头攒动。还因此被忍足谦也抓住身高弱点取笑了一回。他也没好气地反吐回去「我和前辈你不一样,是把所有用来长个头的养分全拿去长脑袋了」。最后惨遭拳转天灵盖的惩罚。
「真是的,你们别玩啦。现在人很多,大家小心点别被挤散了。」纵然身处于球场以外的地方,小石川也不忘顾盼队友们的动静,唯恐一个没留意、不小心掉了这只或那只。「金太郎,你要紧紧跟着我们,听见了吗。」
「放心啦!我只要和阿守在一起就不会迷路的。对不对,阿守。妳从来就没迷路过——」等了片刻却得不到应有的响应,他这才发现对方竟然在无意识间切换成闭气模式。憋到脸颊上的红润愈来愈加剧。「阿守!妳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停止呼吸啊?」
「呃、不知不觉就……」黑河缓缓吐出一大口气,按住发晕的太阳穴。「这里的气场太杂太乱了,搞得我头昏脑胀……」
当下的状况,他们可以说完全是被人潮簇拥着前进。就算想往回头或想从旁杀出一条血路也没辙。
「现在是十一点半左右,人只会愈来愈多。」石田瞧瞧时间,沉声道。「老师,您还撑得住吗?或者说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什么我撑不撑得住的,才没这么夸张。既然人会愈来愈多的话,那就赶快走吧。到前面一点去。」黑河任由小金勾住自己的臂膀、踩着小幅度步伐被动前行。而校队队员们就呈各自散开来将两人团团包围住之姿。形状宛若同心圆。最高大组合的千岁、石田与小石川待在最外围,其次是忍足谦也、一氏裕次和金色小春,再来是财前光和部长白石。「你们自己顾自己就好了,小心脚下。」
「那不成啊。毕竟我们在来之前受到三船教练他们夫妻俩的郑重托付。要是妳少掉根寒毛的话,我们可是会被那个怪物老头剥皮然后辗成碎片的哦。」谦也用玩笑的语气道。
「就是说。难得老师妳今天看起来比平常弱了许多,就暂且好好扮演需要被保护的角色吧。不然一直像平常那样横冲直撞的也是挺累人的。」财前举着手臂、将推挤过来的人群阻挡在外。
「财前光,你说谁比平常弱啊?我只是换了衣服、又不是换掉性格了。鬼才需要你们保护……」话说回来,在阳气如此旺盛的场所,确实是感受不到疑似「好兄弟」的气息。她没好气地回嘴。抬起头,却赫然迎上某部长俯望下来的目光。「呃!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果然很适合。紫杉花。」几乎把她整个人纳进身下的白石,视线绕完她身上的和服一圈后,又回到她脸上。「妳穿这样很好看。」
黑河斜斜瞪向那张温婉清新的少年笑脸——用温婉来形容男性的确有点怪异,但在当下,她脑子里只浮现得出如此表面而浅薄的词汇。她只觉得颊面愈来愈烫,这股热流逐渐充满在脑袋里、沿着颈子往身躯和四肢蔓延开来。
一定是因为围围巾又披披肩的关系。
对,没错。就是这样。
而且正式的和服又挺厚的。会觉得热也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