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奚清嶺从外面回来了。云若之后来才知道,原来奚清嶺每天清晨都有去近郊山上走走的习惯,但除了求安,他从不要任何人陪同,包括燕妃。
如此明显的爱好和习惯,自然也曾经引起过他的叔父们的注意,他们也都派人去查探过,但得到的答案是,奚清嶺除了坐在山上的凉亭里逗鸟,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按照规矩,江王要和自己的正妃入宫觐见国君和国后。
“殿下,”坐在马车上,云若之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昨夜是何时离开的,臣妾怎么一点都未觉察到?”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在你鼾声如雷的时候。”
什么?这个人在胡说什么,她几时会打鼾了?
“那,臣妾本来是坐在床边的,”她忍了忍沸腾的情绪,继续问道,“为何后来……”
“你为何那么多‘为何’?”奚清嶺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待会去了皇爷爷面前,你可别那么多话,很烦人的。”
“可是——臣妾不能不问殿下啊,”云若之决定用适合奚清嶺的方式还以颜色,“方才给母妃请安的时候她问了臣妾这个问题,很不满意臣妾没能在新婚之夜留住殿下,臣妾倒是没什么,反正被厌烦惯了。可是,要是母妃转而责怪燕妃怎么办?岂不是连累无辜人受罪了?”
哼,你那么喜欢燕妃,这回总该觉得心中担忧了吧?
谁知他只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道,“我回去跟母妃说,你在向我告她的状。”言罢他还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没办法,我可不会为了你和母妃吵架的。”
云若之愣住了。这真的是她所知道的奚清嶺吗?是她已经不了解稚子的单纯,还是他的心性其实很复杂?
总之,她无言以对了。
从宫门下车一直到入宫门走上甬道,奚清嶺都好像是在和一个无关的人一起行走,他们不像尚王对白落樱那样宠爱留恋,也不像奚冰尘对鸾姬那样温柔关怀,他们甚至不是并排走在一起。
在御花园见到奚琮瑕的时候,云若之也见到了即将要离开王城的白傲翎。
“白卿,朕已经看了你自荐的折子,原本你的武艺出众,确实是将领的好人选。可是,你本来是禁卫少卿,只需负责宫中安全,又何必非要自请去那西北战场呢?”
西北战场?云若之听得心中一凛,难道他要去参加西北牧尤氏残部动乱的战事?刹那间,眼前就好像闪过了一幕幕血腥的画面,遍野的荒凉。
“回陛下,臣为帝国报效之心已在奏折中详述,家父也很支持臣的决定,请陛下恩准臣去西北前线随萧上将征战。”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坚定不移,心中并无犹豫。
有白傲翎这样的人去做萧飒雪的左膀右臂,奚琮瑕是很高兴的,先前一说,不过是为了走走过场,好让他父亲不至于埋怨皇室的安排。既然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见,那奚琮瑕也就乐得顺水推舟了。
白傲翎刚刚离开,奚清嶺也就马上嚷嚷着要走,说是要和云若之去看街市上的斗蛐蛐儿大赛,得到奚琮瑕的准许后,随即也就拉着她走了。
可是刚刚走到水廊附近,白傲翎就松开了手,并让她在这里等着自己,说完便匆匆跑了。云若之左等右等不见他来,刚要去寻,却见到白傲翎跑着过来了。
“若……”他顿了顿,改了口,“云姬娘娘,江王殿下让臣来护送娘娘回府。”
“江王?”她不禁觉得奇怪,“可是他分明让我在这里等着他的。”
“殿下说他要一个人去,不想有人跟着。”其实奚清嶺的原话是不想让云若之跟着,但白傲翎却无法转述出口。
云若之“哦”了一声,心里已经大抵清楚自己又被奚清嶺耍弄了,但一想到自己也曾经戏耍过他,相较起来,觉得这也不过是孩子气的游戏,也就好像不那么生气了。
“你真的,要去西北了么?”走着走着,她找到了要和他说的话。
他应着,点了点头。
“可是那里,很艰苦的。”
“是啊,可是身为武将,有的步子总是要迈出去的。”他轻松地笑了笑,“也不过是常事罢了。”
他大概,是因为自己才要离开的吧?云若之踌躇着,然后对他说道,“一切小心。”
他又笑了,心满意足的用力点了点头。
若之,我必须强大,才能保护你。等着我,好吗?
对她微笑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在说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