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真的要多谢白少卿了,”她说,“要是你果然说要向我提亲,我还得考虑如何拒绝你呢。”
一股脑说完这些,云若之便再也不想和他说下去了,于是旋身快步走进了绣堂里,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门外的白傲翎,也莫名地觉得不大痛快。
银白的月盘挂在天幕上,散发出皎洁的月华,撩动了望月人的心。
翌日,国君奚琮瑕在御花园中再次设了宴,不同的是,这次的主角是需要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云若之。
这一日的阳光很明媚,照在身上觉得暖暖的,凉风习习吹动着园中的花草,在这正式到如同一片没有波澜的湖水的氛围中漾起了淡淡的涟漪。
今天在场的,除了国君和皇后,还有尚王奚归涯、染王奚冰尘两对夫妇。而令云若之意外的,是她的父亲和三哥竟然也来了,她虽然知道这件事是瞒不过他们的,但在此刻她还是觉得有些忐忑。她不知道他们是自己入宫来还是陛下特意请他们来的,不过连云墨池这样早就不过问白云渡之外的事的人如今竟然也坐在这里。她知道,她让他担心了。
绣卷被固定在绣架上抬到了中间,云若之一步步朝着它走过去,觉得周围注视的目光几乎快要让自己的身体灼热地被烧出了一个又一个洞。
“短短两日,你已经完成了这么多了。”奚琮瑕有些不可思议,“今日染王也在这里,你的刺绣是否能够还原他的画作,朕觉得只有他最有评断的权力。你觉得还公平吧?”
云若之瞧了瞧站在那里的奚冰尘,却又不敢看的太过仔细,所以她无法看清他的脸,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又或者,是他根本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她觉得奚琮瑕的安排是合情合理的,自己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在她刚要开始下针的时候,一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竟偏偏来了。
?——江王殿下到。
传令官的这一声高喊,让云若之的拿着绣针的手微微一抖。
江王奚清嶺来了。是她太过低估了他的心智吗?一个稚子应当不会察觉到这件事的内情才对,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她想不出他会做出什么事,最坏的结果就是她需要在圣上面前死口不认自己做过什么,不过,奚清嶺应该也不会在这时候说这件事才对,他难道不怕被自己的长辈责备?
她侥幸而又混乱地在脑子里想着这些可能和不可能,奚清嶺还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她却几乎要自乱阵脚了。
“清嶺,你怎么来了?”奚琮瑕也不大愿意他到这里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他说出些什么,那就有些伤及自己的颜面了。
奚清嶺进来的时候只是打量了云若之一下,然后就老实回答道,“回皇爷爷,孙臣听染王府的门房说四叔入宫来了,所以来找他玩的。也来给皇爷爷请安。”
奚琮瑕和云若之都松了一口气。
及后,奚清嶺便坐到了他四叔的身旁,也有意无意地参与进了这场“宴会”中。然而他不说话也不动的那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却总是让云若之觉得是一个不安全的信号,在这样的气氛下,她因为他的到来而扰乱了心神,而刺绣,是最忌讳心不静的。
若之。
她听见有人叫她。扫了一眼四周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且,谁敢在陛下的面前放肆呢?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这个声音在她怀疑的时候又适时地响了起来。
若之。
这一回她听清了,是她的三哥云墨池的声音。但云墨池坐在那里看上去没有任何动作,其他人好像也没有听到,而且这声呼唤听上去就像某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虽然清晰,却又带着虚无的不确定感。
她猛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云墨池在用灵力和自己交流。但,她不禁慌乱起来,三哥竟然在皇室众人面前动用灵力,一定会被发现的!可随即,她就发现了奇怪的事,奚琮瑕等人似乎丝毫没有发觉他们之间的心内传音,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难道他们是发觉了却有意放过他们?不,不说别人,单说皇后就没有这个理由。
若之,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云墨池好像察觉到了她的脑海中在一瞬间闪过的所有想法。
听我说,冷静下来。什么都不会发生,有三哥在你身边,你只需要专心致志地绣完这幅画,要当所有的人都不存在,这是属于你的世界。
他的话有一种魔力,让云若之渐渐恢复了理智。那是她唯一信赖和依靠的人,她知道他说什么都不会发生就一定什么都不会发生。管他什么陛下皇后还有江王,她的眼里,应当只能见到这幅刺绣。
她再次拿起绣针,沉稳地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在绣堂的时候一样,整个世界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