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若之拿起剪刀剪断绣线的一刻,她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副春梅清露图在她的手上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当内官们分成左右将绣画完全伸展拉开呈现在奚琮瑕面前时,这位国君感到了强烈的震动。
奚清嶺看着这幅画,唇角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真是巧夺天工,这梅花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奚琮瑕忍不住赞叹,“冰尘,你看看,这刺绣和你的画一样吗?”
奚冰尘应了一声,然后走到了近前开始上下仔细观察起了这幅画。他看的时间并不长,但却足够让云若之紧张到无法呼吸。不一会儿,奚冰尘的目光离开了绣画,抬眼看着她笑了。
“回父皇,依儿臣看云淑娥的这幅刺绣可是与儿臣的画大大不同的,”他说到这儿,故意瞧了她一眼,她的脸涨得通红,心里大概是紧张的不得了。于是又再笑笑,接着说道,“儿臣自觉那画中的灵气不及这幅刺绣的万分之一。”
“你也不必如此过谦。”奚琮瑕笑道,然后半眯着眼睛开始研究起来,“不过,那露珠怎么会看起来有晶莹闪耀之感?你是如何做到的?”
云若之还沉浸在对奚冰尘的感激之中,险些没有及时回过神。“回陛下,”她连忙说,“小女用了银线。这露珠是用银线绣成的,再配合晕针的手法,在阳光下看起来就会更显光影形色。”
殷月罗看了一眼身旁的陆姮娥,她微微蹙着眉向这位皇后点了点头,这表示云若之的刺绣技艺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她观察过她绣的梅花,那花瓣处显得有质感而且灵活,那个部分的线是被云若之给捻成了头发丝一样粗细的,不注意看根本感觉不到那是用一股股的绣线绣成的花。
明媚的阳光让露珠灵动闪耀,也把站在绣画旁边的云若之勾勒出了一道金色的轮廓。奚琮瑕终于想起来该如何形容这个特别的女子了,对了,就是那个——梅花。
她的清冽,她的繁华,她的灵气,还有那带着一丝傲气的倔强。
这一切汇在一起便氤氲成了那一树繁开的梅花。
云若之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她兴奋莫名,平生第一次有一种赢了命运的感觉。
惊险可以在一线之间,幸福也同样可以。她觉得自己跨过了这条线,便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不经意地朝着奚冰尘所在的方向看去,发现他正准备离席。他背对着她,伸出手搀扶住了自己的王妃,那个看起来有些病容的女子。
那一瞬间,心里竟有些不曾意想到的羡慕。
云浩天还是和平时一样对她没有什么和颜悦色,这一次,也只是对她说了一句“这次是你侥幸,以后在宫中做事要小心。不要让我和你三哥为了这种事担心,连累了族人你可担待不起”之后,便也奉了奚琮瑕的召见先行离开了。
云墨池没有急着走,在面对云若之的时候他永远都是耐心而温柔。“其实父亲心里是为你高兴的。若之,你做得很好。”
然而他前所未有的在称赞她之后又来了一个“但是”。
“这宫里不比外面,平平安安就是福。你要懂得韬光养晦。”云墨池的话让她有些不乐意,也有些委屈。
“三哥,我入宫就是为了能出人头地的,如果什么都不去争取,那我最后和在浣衣局做一辈子低等宫女有什么区别?”她不等他回答又继续说道,“我就是不想再让你为我操心,也不想被父亲看扁,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想试试靠自己的力量来救自己。”
云墨池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
是的,他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可明白不等于他就能放心,就能够不在意。她根本不明白对于他来说她是多么重要。
“喂,你。”奚清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从她身后闪了出来,他原来还没有走!
“本王有话和你说。”他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但云若之能够猜想得到他应该很生气,很困惑。
云墨池有些担心,却又不能够在这里久留,他本就应当和云浩天一起去觐见陛下的。而且看样子,奚清嶺的意思是想单独和云若之谈谈。云若之为了不让他担忧,就骗他说和江王成了朋友,他是想和自己一起玩的。云墨池这才半信半疑地稍稍放了心,转身去了。
等到云墨池走远,她才回身忐忑地向奚清嶺又再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