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王爷真是聪敏过人,一猜就对了。”
这下奚清嶺总算被她吊起了胃口,引起了兴趣。“真的长了脚?”他仔细翻看着手中的香囊,却并没有看到他所好奇的东西,“没有啊。”
“其实,这是有秘密的。”云若之皱起了眉,表现出隐隐担忧的样子,“不过王爷要先饶恕小女妄想之罪,小女才敢如实相告。”
他连忙点了点头,犹如一个完全被故事所吸引的孩童。
“其实小女本来是姮娥阁的女官,王爷还记得那次蜜柑家宴上陛下看上了染王殿下的那幅春梅清露图吗?本来是交给姮娥阁绣制壁画的,可是……”说到这里,她有意顿了顿,装出了神神秘秘的神情,“那日晚上,我无意进入绣堂,却发现有个黑影正站在画前,我刚要问他是谁,他就忽然消失了,然后黑夜里有个声音对我说‘今日和你有缘,这幅画已被我施了法,只要你将这画中的事物铭刻于心,他日就可随意念将与染王有血亲关系的人身上的财物探取自如。’我当时大惊,便立刻禀报了上位,谁知她们说我是有意在祸乱视听,将我贬为了浣衣女,遭此灾祸,我本来也觉得大概是我听错了,可是刚才与王爷相对而过,瞧见这香囊煞是可人,心中不禁有些浮现,可旋即就发现它竟跑到了我的身上。这才信了那人的话,于是赶紧来禀报王爷,小女是万万不敢觊觎殿下的宝物的。”
这本是无稽之谈,若是换做奚冰尘那样的人肯定不会轻信,但正是因为对方是奚清嶺,所以云若之才会编出这样一个故事,她将遇见那个黑衣人的情形篡改了一番,编造了一个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的诡异故事。
“难怪本王的‘霸王将军’也丢了。”奚清嶺恍然大悟,有些气鼓鼓的,“肯定又是那幅画在作怪!”
“一定是的!”云若之连忙附和,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幸运的巧合,“如果不尽早处理,王爷以后还会继续丢失东西的,什么蛐蛐儿将军,还有好吃的糕点,王爷越是珍爱的东西怕就越是保不住。”
“那怎么办?”
她知道机会终于到了,激动地脸颊都有些绯红,看上去就像一朵白里透粉的梅花。“恩……”她佯装为难,“小女倒是听说这种被诅咒的东西只有被毁掉,诅咒才会消失。”
“你是说,毁掉那幅画?”他抬起眉眼看着她,像是在确认她的意思。
她颔首,补充道,“小女现在已经被贬离姮娥阁,是无法去为王爷做这件事了。不过王爷您如果在玩耍时无意毁掉了画,相信陛下是不会追究的。还有,一定要在那副刺绣完成之前毁掉,否则刺绣一旦完成就会具备那画同样的魔力,殿下最好不可让那刺绣绣过超出一枝梅枝的程度。”
奚清嶺认真而沉默地听完了她的话,其间一直在用专注而若有所思的目光凝视着她。末了,他才咧开了一个纯净的笑容,“谢谢。”
云若之不禁怔住,半晌没有回过神。奚清嶺的的笑和他那声“谢谢”让她的心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卑鄙了,他不过是一个成人身稚子心的孩子,他对她说的每句话都信以为真,还对她说了她从没有从主位口中听过的“谢谢”。他的笑容,就像月光一样澄澈透亮。
她觉得自己对一个孩子做了卑鄙的事。不过,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狠了狠心,在这宫里她只能靠自己,而这位王爷,他可以依靠的东西太多了,也不会因为这幅画失去什么,但她却可能因为这个就此失去自己的人生。
她别无选择。
奚清嶺拿着一截树枝晃晃荡荡地走进了姮娥阁绣堂。那只蹬着月白色绣金线靴子的脚刚一越过门槛,正在忙着配色刺绣的女官们便立刻纷纷起身向他行礼,奚清嶺的突然到来,让她们都有些隐隐的不安。
“免礼吧。”他信步走到了那张被簇拥着的绣架前,随意地瞄了一眼,上面已经绣好了好几枝枝桠。看来她们绣的很快。
“四叔的画就是漂亮,”他站在画卷前,啧啧赞叹。不等旁人接话,又突作兴致大发的样子说道,“笔墨拿来,本王也要画画。”
女官们面面相觑,甚至连王媛娥也不知该如何置措,直到奚清嶺再次提醒,她才只好遣了人去为这位王爷取来文房四宝。
奚清嶺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很是高兴,吩咐众人继续做事不必理会自己,然后便自己坐在一旁装似认真地勾勒起来。起初这些女官对他仍是有些介怀的,但看他坐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别的动静,倒是安静的很,想来也许他真的是走到这里突发奇想要模仿染王的画,加上她们还有要事要做,所以很快也就没有人再去注意他。
然而,对于江王奚清嶺,你真的是不该有片刻放松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很快,这些女官就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悔万分。
“王爷,你在干什么!”是王媛娥在听到其他女官的提醒后率先冲口而出。
奚清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又走到了画卷前,拿着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然后似乎还觉得对自己的添笔并不满意,又在上面打了好多的叉,直到这幅画再也无法看清任何一个完整的部分才终于罢手。末了,他竟露出了不乐意又委屈的神情,“怎么画也画不好,改天得让四叔重新教教我。”
说完,他又气呼呼地走到她们面前,重重地把手中的砚台和笔砸到了绣架上那张正在重新绣制的绣画上。
雪白的绸子上霎时被一团墨黑所侵略,那一树刚要绽放的梅花也被隐匿在了墨色之下。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扔下被惊得合不拢嘴的众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