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如意如同电器突然停电,抑或者集成电路板故障烧掉一般,停下动作来。然而这一时间的停止,仿佛大海倏然归为平静一般,反而掀起更加巨大的震动。严如意冷冷地笑起来,抽动她的肩膀,仿佛木偶上面的有谁扯着线拙劣地抖动一样。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先是低着声,自问自答一样,突然之间一下子激动起来,发泄一样叫到,“我不知道!”
“如意,冷静点……”
“我不知道不知道!”严如意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不断地后退,声音陡然恐惧起来,“好可怕……好可怕……”
岁无笙在后面抱着她,让她陷入自己的怀里好安静下来。但是严如意惊颤得如同受惊的小羊羔,怎么也止不住地排斥一切来自于外界的援助:“你走……你走!”
她越是挣扎地叫着,岁无笙越是将她抱得紧紧,仿佛希望借此动作将她身上所有的恐慌全部化为虚无。严如意却并没有因此而镇定多少,反而是越有挣扎离去的趋势,即便是岁无笙在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也如同狂暴豹子一样。
“你走!你走!”她冲我喊道。
“为什么要让我去想那么可怕的事情?!”她嘶喊道,“不要再管我了!”
“如意?”我试图走上前去,让她镇定下来。她反而更加激烈起来:“不要靠近我!你走开!”
轩辕释趁着岁无笙牵制比较薄弱,挣开了冰的束缚,拉住我说:“她现在还是残魂的状态,记忆应该不完整……我们还是先离开,不要再刺激她了。”
因为是残魂所以记忆不完整?那我明明也是个残魂,怎么就又不一样呢?严如意肯定只是因为有什么东西不愿意想起,故意要把我赶走罢了。她一定是记得所有的事情,却忍受不住来自于自己的,甚于他人几千几万倍的责备,选择了逃避。
“在这里我们还是先不要再刺激下去了。”轩辕释劝道,“万一她承受不住崩溃了的话,不是更糟糕了吗?”
我回头看着处于我所不确定痛苦之中的严如意,默默地点点头。轩辕释对周围一犬一蝶使了使眼色,拉着我妥协一样往后退。我对严如意安慰地柔声道:“好好好,不要激动,如意,我们现在就走……我不会靠近你的……”
然后,眼角余光里的某棵树还没有完全正式进入眼帘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
一犬一蝶已经退得老远,轩辕释在前面拉扯着我手臂,半天没有见我反应,问道:“怎么了?”
“我貌似……动不了了……”脚下明明没有任何的障碍物,却偏偏如同落在了满是粘液的平地上,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一分一毫;明明应该是轻盈缓缓的脚步,却比灌了铅还要沉重。
明明清醒的头脑,身体却无法自由地行动,竟然僵硬得不再有生命力一样——应该说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所有的嘶鸣与混乱,在这同一瞬间,与我无法移动的步子一样,刹那化为虚无,如同不曾有过,不曾听闻。
如同黑暗之中,用火柴划出一缕火光,平地里划出了一句人声,身后传来熟悉却有些异常的声音:“这里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让你走的哦。”
另一个岁无笙?
“怎么会……”满怀着疑问转过身的时候,一直激动不安的严如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昏昏沉沉靠着墙边,一幅沉睡的样子,“岁无笙,你做了什么事?”
“什么事?不过就是把控制权用蛮力夺过来,顺便用言灵束缚住你的行动而已。”他的影子不知道何时被拉得很长,落在身后,甚至附在了门的镂空上。
“荷域,绝对不会让你就这样从这里离开的。”虽然话是对我这么说的,眼神的方向却完全地落在了轩辕释的身上,下一句话立即转向对轩辕释所说的话,“我们算是第一次见面吧,魔王……大人?”
“你是谁?”轩辕释戒备道,“不是刚刚那个人吧?”
“比起这种你知我知的事情来,你不觉得你好像忽视了什么吗?”这个岁无笙露出我完全没有看过的笑意来。
那是包含了自我的自负、睥睨一切,将眼前视为无物,目空一切的笑意。
这是我认识的这个岁无笙里,完全不一样的气场。失去了他庇护一样温柔的气场之后,他所刻意将自己的强大示威一样展示出来的姿态,却是与严如意那个岁无笙的感觉十分相似。
他浅笑。
浅笑像在冰上绽放的梅花,有些一笑百媚生,而他的一笑,让人冰冻三尺,脊背生寒。
“哦,我倒要看看我是忘记了什么?”轩辕释同样一如既往地自负狂妄,停下脚步,完全接受了对方的挑拨。
岁无笙将自己食指放在双唇中间,做了一个小声的样子,神神秘秘道:“你忘记了吧?这里可是无白哦,充满与你在东阙接触的完全一样的空气哦。”
“对对,你想起来了吧,你在这里是不能使用任何魔力的。”
“如果是这点事情的话,倒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哦。”轩辕释站到我旁边,喝道,“把荷域给我放开!”
“这是不可能的。”岁无笙猫捉老鼠般戏谑道,“魔王不会连自己的处境都不明白吧?只要在无白,你是赢不了我的。既然如此,只要我不同意,你便无法从我手里把程荷域带走。”
“无白的领主,如果自信过头可是不妙哦。”轩辕释反讥道,“看不见自己周围的处境,可是会摔很大的跤的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