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如何信?他们的故事总像是缺了一环,幼年初见惊为天人的是寒霁风;与他花前月下喝酒闹事的是寒霁风;他费尽心力讨好的还是寒霁风,但是与他行了六礼的是寒灵烟——这算是什么道理,说不通。
但很多事情就是说不通的,比如那个梦,那是洪裔时常会梦见的一个场景。
梦里无花无草,却有山有水,一片灵气氤氲之地。他在那里待了多年,无聊的很,只有几只鸟雀偶尔过来。他不知道在那地方待了多少年,只记得某一年某一天,有个少年走到他面前,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比这山间的水要好看,比飞来的那些鸟雀也还要好看;那少年冲着他笑,那一笑,像风都带着温和飘然拂过花梢,山上第一次开了桃花,这才知道何为人间东风二月天。
他只记得这场景,却记不起那个少年是谁。梦里他跟鸟雀说,那人真好看。小鸟唧唧咋咋,说出的话也不好听:“那叫好看?呸!你是没见过好看的!”
他是没见过好看的,只见过这么一个人,当然觉得这个人好看。
“那你说什么叫好看?”他想小鸟总是飞来飞去的,见识一定比他多。
“好望殿上的嘲风神君才是天下一等一好看的!”小鸟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有些发红,衬得身上的羽毛就都不显得那么红艳了,“不过…你也算好看的,比那个人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他看向水里的倒影,他看了这么多年早就看腻了,一点也觉察不出自己哪里好看来,想了半日得出一个结论,小鸟的审美是不好的。
既然小鸟的审美是不好的,那所谓的嘲风神君大概是天下一等一的丑吧……
洪裔觉得,这个梦很荒唐,鸟雀怎么会说话呢,所以梦就是梦。
但梦又有点不像梦。
幼年尚未见到寒家之子,就听三叔说寒家三公子如何如何惊才绝艳,但他第一次见到寒霁风,寒霁风正从屋檐上跳到泥里,在泥里滚了一圈才站起来,脸上全是脏乎乎的泥巴,整个就一个小泥人。洪裔站在他旁边哈哈大笑,呸,什么惊才绝艳,分明是个丑八怪,然后他就见到寒灵烟了,当时只是一个背影,略显纤瘦,看起来就像是隔壁王婶养的那只小猫,他想,明明寒家五公子才是好看的那一个。至于后来,却也无甚印象。
只记得他们再来做客,寒霁风收拾得妥妥帖帖,虽是孩童但那一张脸绝对称得上郎艳独绝,洪裔看着眼都不眨一下。
寒霁风站在他面前,冷眼看着他,用稚嫩的声音质问:“谁说我是丑八怪!”
洪裔又看了看霁风身后站着的灵烟,觉得真是打脸!
他又想起那个梦了,梦里的少年或许没那么好看,小鸟讲的话也很可能是对的,但他还是觉得,那个少年很可爱,他想他……
洪裔突然看着寒灵烟问道:“你信不信姻缘是注定的?”
寒灵烟也盯着他看,半晌才说:“要是你问,那我就不信了。”
“你是不信我啊?”洪裔就坐在他对面的位置,现在偏偏要把椅子挪过来,贴到了他旁边。
寒灵烟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信还是不信,他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不姓寒,我和三哥皆不姓寒。”
“嗯?”洪裔奇怪。
“寒家只有三个孩子记入族谱,而我和三哥,皆姓白,父亲不愿意为我们改姓,大约是念着我们的爹爹吧,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