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冲动的决定是对还是错，现在他也分不清。那些话该不该听他也都听到了，就没办法什么都不想。

睡前头痛欲裂，入梦一片混乱。他梦见7岁的自己忍着凌晨的困意练声，爸妈正襟危坐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国，演艺生涯尽毁，朋友背向而行，路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不明身份的巨人小声议论同性恋如何龌龊不堪，电击贯穿胸膛，砰得炸起来。

他无力辩驳，在梦里都张不开口说话。惊醒时口干舌燥，咕咚一气灌下了整杯水，倚靠在桌子边缘，犯了好久迷糊。回身准备回床时，他不小心看到沉睡的安在羽，眉头紧绷着，梦里看上去也在忧虑，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来。可他无法给自己一个的答案，就不能给在羽任何回应。

已经凌晨了，凌寒叹了口气，估计是要难眠了。他辗转反侧，忍不住胡思乱想。

要拒绝安在羽吗？不拒绝的话还答应不成？当真到了非把拒绝说出口的时候，他们会变得疏远吧。拒绝与接受，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心乱如蚁噬。哎！还是先装傻吧。

心神不宁地过了好几天，任他怎么逃避，日子也不会过得慢一点。安在羽的毕业典礼一天天逼近，凌寒越来越不淡定。

那天在羽和允昕声音小，他也没听明白这俩人合计了什么，只知道这一天似乎要有所行动，所以这天像个□□一样放在那里，他完全没办法开解自己。

临到关口，凌寒一时没了主意，差点儿都要给肖毅或者任絮打电话求助了。仔细想了想，肖毅这个高铁直男，听到这些除了一口老血喷出来，可能也只会说拒绝拉倒了。任絮作为他的前女友，不拍死他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狠命摇头，开始嘟嘟囔囔。

“真是头都要炸了！”凌寒拍着脑袋坐在沙发上。

桢宇撕开一包薯片嚼着，听不懂，可凌寒的神态也是好玩，就半认真地逗他：“凌寒哥你怎么了？没事打自己做什么？”

凌寒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正被桢宇和韩璟昊盯着看。他赶紧扫了一圈，没看见在羽，才放下心来，一巴掌呼在桢宇头上：“你吓死我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凌寒迅速逃离眼神包围圈，跑去倒水。

“刚刚啊。”韩璟昊啃了一口苹果，嘎嘣脆响了一声。

凌寒暗自庆幸，还好，不算太丢人。

“肯定有鬼。”权桢宇看着凌寒的背影，暗自嘀咕。

“什么鬼？”韩璟昊见凌寒不理人，就凑过来探听桢宇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桢宇却也不理他了。

在羽毕业是件大事，MG还没忙起来，公司就给他们放了假，顺便请了记者做现场报道。

首尔艺高读书一年多，安在羽学业勤勉，每次期末考核都拿优秀。出道之后通告安排常有冲突，因此也请过好几次假，但到底没影响毕业。

因为文化和艺术专业课双优，又是已经出道的明星，校方再三择选后，邀请他作为学生代表致辞。

对于这件事，凌寒内心的荣耀感，大概是其他成员加起来都比不上的。在羽的演讲稿，也是凌寒看着一点一点写完的。

MG成员坐在座席最后，韩璟昊事先准备了一堆捧花，每人发了一束。凌寒挑挑拣拣半天都不满意：“璟昊，没有向日葵吗？”

“向日葵？”韩璟昊一脸不解，也算耐心：“那个很少做花束的吧。”

“在羽最喜欢向日葵。”凌寒也没放在心上，选了一把带着黄色风信子的，看着和向日葵颜色差不多。

这天阳光正好，花朵间水滴欲垂不垂，音乐声撩拨欢快的心弦。凌寒从来来往往的毕业生中间一眼看到安在羽手里捏着手稿，整个边上的学生聊得不亦乐乎。

凌寒本能地注意到，坐在安在羽右边的女生大概心里喜欢他。只要在羽往她那里看，她就手脚不知怎么摆，忍不住用手玩儿头发。

“安在羽！”凌寒喊完，觉得自己必定是着了魔，于是佯装吃惊地去找声音来源。旁边的几位成员对他幼稚的行为颇为不屑，也没有人愿意配合他。在羽早看破了一切，看到他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笑着朝他做口型：“凌寒～”凌寒读出他的意思，脸噌地一下红透了，恨不得为刚才的幼稚行径抽自己两巴掌。

安在羽站在台上，从容地接受校长的授勋，礼貌地回礼鞠躬，向记者招手。他一身校服，淡然浅笑，半脱稿发着言。凌寒看呆了，好像时光倒流，一下子回到半年前刚遇到他的样子。当日觉得瑟瑟缩缩地小男孩，如今看上去，举手投足间也像是一个长成的男人了。

MG上台合影，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此起彼伏。凌寒转眼看在羽。闪闪发光的笑容，像是初升的阳光，灿烂金黄。

下午典礼结束后时间尚早，韩璟昊提议大家去泡温泉放松，安在羽折腾了一天，筋疲力尽，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凌寒从进门就横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被一句话拽回现实，这小子在打算什么？

安在羽看来真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回了房间躺下就没再起来，一觉睡到了天黑。凌寒的心里莫名有点儿不爽。

“你还知道醒啊？上辈子困死鬼投胎吗？”听到在羽翻身起床的动静，凌寒捧着游戏手柄，头也没扭地揶揄他。

安在羽翻过手机，7点。晚饭时间被他华丽丽睡过去了，这会儿他急需补充能量，没注意凌寒话里有话：“好饿啊。我要出去吃东西。哥你去吗？”

凌寒不假思索地摇头。今天估计在羽不会有所行动了，凌寒心里想着，忐忑也随之消失。万幸。

在羽从衣帽间出来，穿休闲的外套，戴着黑色鸭舌帽，口罩挂在一个耳朵上提溜着，手里拿着钱包正往口袋里放：“哥，你真的不去吗？”

“我不饿。”

“哦，那我去了。”在羽听出凌寒赌气，估摸着他晚饭也没吃，就专门试探他，开门就要走。凌寒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响起来，马上改变了主意：“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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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自己，比面对别人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