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骁。”
握在手里的手是凉的,池御低头轻轻搓了搓符骁的手,又低头哈了口气,却只有手心短暂地暖了一下。
点滴打进血管里,冰冷又胀痛,医院的走廊很长,一眼望不到头,尽头也黑洞洞的,形单影只,会很可怜。
曾几何时,符骁就在医院的长廊陪着他打点滴,还搓搓手就像自己现在这样,轻轻地握着。
可是符骁的手很凉,每次都要搓一会儿才行。
符骁一个人撑着去医院的时候,望着走廊会想什么呢。
他知道自己做人很糟糕,有惩罚也是应该的。
只是,能不能…不要以失去符骁来惩罚。
那样也太便宜自己了。
十指相扣的时候,符骁的手没什么力气就搭在他的手背,也凉得可怕。
而符骁的另一只手则始终抵在胸口,眉头紧皱,尽管放了条毛巾物理降温,还是不断有汗水顺着发顶向下坠,濡湿了碎发。
“符骁…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池御不安地抿了一下嘴,也不敢贸然乱动符骁,只是贴得近了些,声音也尽量放得轻。
突兀的呻吟压着回应,只一下,像凭空拨动了一根弦。
手被轻轻反握了一下,符骁半阖着眼,“嗯”了一声。
他不敢说什么话,也没有睡着,他闭着眼,好专心忍着胸口的疼,不然一睁眼看见池御,大概就要分心了。
像现在这样的状况,坐起来会稍稍舒服一点,可是,那样太奇怪了。
哪有人一坐就是一整晚,池御会担心,谭虔也会。
“是不是很疼。”
“还…好…”
虽然两个字有点儿艰难,但这次他不能再用“嗯”回复。
“骗人。”
池御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还是没怎么长大。
他有些不放心但也相信池御会一点点成长。
他总是顾虑重重,心病是对他的惩罚。
他以为遇上池御是命运,未曾想他躲过的才是命运。
避而不谈大概是他最好的结局。
他不止一次坐在医院的病房里,听医生宣判他的命运,他一次次地躲过,或许是工作,或许是池御,或许是他早就想放弃的念头,也许,他躲过的就是他的命运。
只是,从来不能像背着池御走过沿海公路的海风一样,来去自如。
那天,也已经太遥远了。
符骁垂眸,回想着曾在老宅和池御的一次次擦肩而过。
人生若只如初见。
“哥…其实输赢和公平才是少有的吧。”
池御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符骁也没有接。
“我总是觉得不甘心,觉得…凭什么我的家人都不在了,你们却能踩着我的肩膀往上走。”
这是池御的心病,向来隐隐作痛,他也很少提,但以后他大概不会再提了。
“输赢…公平又有什么用呢,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池御低头,眼泪在眼眶打转。
“我不讨厌你。”
这句话,应该有一个怎样隆重的开场白呢,池御一直在等。
他等到了今天才说。
不是今天足够隆重,只是他怕以后没机会说了。
“我喜欢得很痛苦,恨得也很痛苦。”
爱恨在天平两端,压着足够重的砝码,砝码在一次次摇摆不定中,被挑挑拣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