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一度穿谭虔花里胡哨衣服的日子。
两人身形相近,从前也留宿过,按道理不该挑这么长时间的衣服。
符骁坐在床边乖乖地等着,目光落在门口。
很快便响起了脚步声,谭虔一副打猎的架势,身穿一件由大片黑色,深桃红色色块交织的睡衣,肩膀上还搭着一套面料光滑稍素的睡衣。
“就翻出来这么一件素的,给你穿。”
睡衣递给符骁,谭虔双手环胸靠在床头。
“谭总好客。”
“到年纪了,偶尔也得沉淀一下。”
谭虔伸手探了下符骁的额头,顺手拿上稍稍变凉的水杯。
“我去倒点热水给你,把药吃完就睡觉。今晚可能会发烧,不舒服叫我,我能听见。”
“好,早点休息。”
谭虔关上了门,手机正显示一个未接来电。
他向来有一个习惯就是开静音,因为不喜欢别人打扰自己。
他还有一个习惯就是不介入任何人的私事,正所谓无事一身轻,他不想惹上任何因果。
在下楼倒水的短短几分钟里,池御来了三个电话,但他一个都没有接。
虽然没有关门,出于隐私考虑,谭虔还是敲了敲。
符骁没有躺下,背靠床头坐得笔直。
“不要多吃。”
符骁已经伸出了手来,谭虔却仍握着药瓶,拧着眉头嘱咐。
“放心,我有分寸。”
谭虔依旧没放手,拿着药瓶凑近又看了一遍。
“过量服用没有副作用么?”
谭虔心知是药三分毒,一行一行看着副作用,最后拧开瓶盖,按照说明倒了相应剂量。
“还要额外加多少?”
谭虔掂了掂手心份量不少的药,又重新数了一遍,确认无误才递到符骁嘴边。
符骁没说话,也没喝谭虔递来的热水,只是几片几片吞着药,药片的边缘划过喉咙,苦涩久久不散。
他的动作熟练又机械,什么表情都没有,谭虔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拿着热水,静静地看着。
“就着水吃药,会吐。”
察觉到谭虔的视线,符骁开口解释。
正常的吃药流程应该是,几片药就喝一口水,好让药片顺利滑到喉咙里,可是他试过,不行。
往往吃药还没过半,胃就泛起恶心,最后药片连着水一起吐出来,黏糊糊的一大片。
第二次再怎么吃,都吃不进去,下意识的闻到药味儿就想吐。
所以,尽管喉咙磨得生疼,符骁又倒了些药片出来,低头抿了一小口水,才总算吞完了。
“池御打了几个电话来,我没接。”
谭虔话音未落,屏幕的来电显示又是池御。
“报个平安吧…让他别担心,安心睡觉。”
‘池御’二字明晃晃地出现在四四方方的手机屏幕上,亮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挂断,很是执着。
刚吞了药,喉咙干涩疼痛,符骁想接,又攥紧了手,怕声音低哑被池御听出来。
房门虚掩,谭虔出门的时候摁了接听。
脚步声远去,符骁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动作。
他不知道谭虔会和池御说些什么,只是庆幸谭虔走得及时,不然他真的会撑不住。
命运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此刻,正死死掐住他的脖颈。
和谭虔说话时,他克制着憋喘,尽量表现得不太费力,但匮乏的体力显然不足以让他再撑着和池御通电话。
好不容易剩下他一个人,符骁才捂着胸口,脊背最大程度的弓着。
漆黑的夜里,双耳是无限放大的心跳声,像在击一面破败的鼓,一下一下的响声撞得他钝痛。
房间不足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可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是一片黑。
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响,唯一能让他清醒的只有,指尖攥紧,深扣掌心的痛意。
每一次的大难不死都像是对他的酷刑。
命运的艰深,让他迷乱,模糊了不幸与幸运的界限。
重创下他不会死去,仍然有机会处理公司的事情,可无处不在的疼痛也让他不得片刻喘息,忍耐没有尽头,不得与家人团圆。
思绪抽离,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黑暗中也能做到基本视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