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头听见这话,笑道:“老段头,你孙子是龟孙子,那你是啥?大龟还是王八?”这老段头,天天吹自己大孙子多有能耐,德行。早就看不顺眼了。
段瑜跟着哭诉:“爷,您别骂我哥。大伯娘和槐花冲到我们房里翻箱倒柜,您咋不骂?大伯一家子吃白面馍馍和肉,我们吃窝窝头都限量。这咱不攀比,可今日搜屋子,明天是不是可以随便打死我们?”
艾玛,段瑜觉得放开了撒泼,滋味怪爽的。
打开门:“各位爷爷奶奶大伯大娘叔叔婶子,你们进来我家看看。正房我爷奶和大堂哥住,东厢房我大伯一家子住,西厢房是杂货间顺便塞下我们一家子。别的咱不说,您看看各屋这摆设,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长工。”
段家这情况,村里人门清。不过因为都不是同族,也没人来管这些事。只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
这差距,是够大的。
段老头赶人:“我们段家家门不幸,出了这不孝子,让大家看笑话了。各位还是回家吃饭吧,别耽误了下晌去地里。”瞎几把凑什么热闹,一群该死的。
指着段瑜爹:“你说,怎么处置木头。小小年纪就说谎,丢人不?”
段瑜爹抱头,蹲在地上不吭声。
儿子是有点丢脸,可被大嫂和侄女翻屋子,他更难接受。爹和大哥一家子,这是真把他们当贼了。
段瑜娘打开西厢门:“爹,你看屋子里,箱子大开,被褥被翻成这样,我家木头哪里说谎了?”她其实好奇呢,新棉被去哪里了?榆钱能藏哪里?
大伯娘和槐花挓挲着手:“没有,俺没有,是你们自己翻腾的。”
段瑜娘冷笑:“是,俺们自己突然犯病了,没事翻腾自家?大嫂,我床上放着一包银子的,你看见没?”
大伯娘怒了:“狗屁银子,你家穷的光腚,房里除了破衣烂衫,啥都没有,你想无赖谁?”她平日里最爱装相,这会被气得粗话都出来了。
“既然大嫂没翻,咋就知道我们屋子里只有破衣烂衫?明明还有一包银子,我娘家大哥给的,你赔!”段瑜娘也不是软包子随便捏。
段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她也没想到闹成这样。都是不省心的孩子。但是人心早就散了,强留着也没用。她比老头子更懂。而且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使偏心,也做不来让老二一家子当牛做马养着大孙子一个。
看着里正也来了,段老太太求道:“里正,既然您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给俺们家分了吧。树大分枝,早晚的事儿,不然趁着我们还活着,公公平平给弄好了。”
她刚说完这句话,家里静了一瞬,接着人群都炸了。
这家分的,也忒突然了。
段老头跳起来,指着老太太鼻子骂:“你个死老婆子疯了!你算哪根葱,滚回你娘家去,别在我们老段家逞能。”
段老大虽然听爹话,其实更心疼娘,赶紧劝道:“爹,这是俺娘,孙子都几个了……”
段瑜大哥开口:“奶,俺养你一辈子,俺一定孝顺。”
赵里正看看一家人。都是家务事,他本来懒得管,可谁让正好经过这里,被揪住了呢。就是这么寸。
“行,你们自己拿个章程。村里分家也简单,你们自己商量着来。”这段老头也不靠谱,听了他县令大哥发家史后,一门心思想供出个读书人。
可是,这书好读,科考难那。吸一家子的血供应一个人,是太过分了。当年一家子供应他大哥虽然也吃了一些苦,可大哥确实也实在争气,自从中了秀才就开始往家里添补。
哪里像段森,整个四六不分的混人而已。听说,他在县城里还学人听戏包粉头,真当自己公子哥了。
段老头虽然在家强势,可见了赵家人向来点头哈腰。见赵里正这么说,他抹了抹老泪:“成,里正发话了,俺听。老二一家分出去就分出去吧,说不定还能自己混出好日子。只是俺们家穷,不能分给他什么东西。家里就剩五两银子了,给他们三两带走。”
“……”众人沉默。给大孙子买进县城书院能花二百两,到了老二这里,就三两!别说买地基盖房子,连锅碗瓢盆家什都置办不起。
段老太太将大家劝走,只留下里正和几个村老主持公道。她进屋从房梁和炕洞里拿出两个小包袱,打开数了数。“里正和各位老哥哥,这差不多是俺家所有银子了。花了的咱不多说了,现银还有八十来两。十亩旱地,十亩肥田,这个大家伙儿也都知道。”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老头子把钱放在哪里?
农家有十两银子以上的,都算富户了。这段家,不愧是卖了两个女儿的人家,有钱。
里正看了看银子,“这分家,老规矩算,要么按房头,要么按人头。老两口是一股,老大、老二各一股。田地、银子各分三份。两个老人跟着老大一家子。不过老二家要是搬出去,得多补贴十两银子盖房子。大家看行不?”
段老头自然不愿意,他想让老二一家子净身出户。只是里正盯着他,他不敢反对。
段瑜抱住老太太胳膊:“奶,跟我们住,我和哥哥都孝顺您。我们上山打猎,天天让奶吃肉。”大哥小哥猛点头,对奶好,必须的。
一个偶然棉花事件,竟然让家给顺利分了,还真是想都没想到。
等小胖子听到分家风声,赶紧敢来给榆钱呐喊助威。可惜,分完了。
看到爹,小胖子问:“爹,榆钱家吃亏没?”里正正是他亲爹。
里正拍了他脑门一下:“滚回家去。”那小姑娘泼辣着呢,就儿子这怂样,治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