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露泠随妹妹回家之后,谷小召空闲时候倍感无聊,周末的时候都懒得起床了。虽然平时她在花间市的时候也并不能时时陪着他,但只要他知道她在身边,他便抱着她总有可能抽出一点空闲来陪他的想法,这一点就足以使他兴致勃勃。有时候腻歪起来,她开会或者谈判的时候他都会跟着她,即便呆呆地坐在会议室外面他也总是乐此不疲,江露泠对着个执拗的弟弟也感到无可奈何。
周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谷小召还趴在床上,用薄被蒙着头,谷成甫出门的时候叫了他几次没有动静,只好随他去了。电话铃声接连响了几次,他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支支吾吾地随便答应了两声就挂断了。中午醒来的时候他到厨房里找了些吃的,打开电视看了会儿,又躺在沙发上翻了几页书,突然想起朦胧中接的那个电话。那是他的一个朋友打来的,说已经约好了另外三个,就等他了。
他的这四个朋友,东海、康、天妙还有鸿方,跟他有着同样优裕的家境,但他们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跟他们不同,谷小召不喜欢车子,对于跟人比较车子的价钱也提不起一点兴趣,每个月换一次女友的事他也从不参与,每次去会所他心里也都是不怎么情愿的。当然了,这些事情只是他们做过的难以计数的荒唐事情之中最轻微的几件。毫无疑问,他们做这些事是因为无聊,而对于谷小召来说,并非他了解那些行为的荒谬本质,也不是他对于自己的德行有着较高的要求,他只是觉得做这些事也都是无聊透顶的。他能够和他们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他们都在某种程度上讨厌各自的父亲。除了这一点之外,他一点也不喜欢这四个朋友。有时候他简直对他们讨厌到了极点,他们总是拉着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每一次看着他们兴奋到扭曲的面容他都感到无法理解,并且深恶痛绝。他岂不是像一个傀儡一样,只会照着他们的意思做事?但他又没有任何可以使他们和自己同时满意的提议。傀儡算是好的了,他简直像一个奴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主人满足,得意。
今天也是一样,他们约他去皇冠会所,他本是不想去的,也已经拒绝过好几回,但他早晨接电话的时候朦朦胧胧间答应了他们,不去是不好的。他们是会所的贵宾,有自己的专属包厢,玩了一阵之后他们当中有人提议要玩些新的东西。他们驱走了所有的服务人员,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材料。他们虽然平时玩得疯狂,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的爸妈对他们的管教不够严格,他们回家之前往往都将外面遗留的痕迹清理干净。所以对他们来说,吸毒是有风险的,这有可能会使他们在爸妈面前暴露。但他们再也忍不住了,没有吸过毒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玩过呢?
谷小召仍然没有参与,他其实倒想试一试的,因为清醒的时候实在是没有一点意思。但江露泠曾经多次嘱咐过他。她知道他性格怪异,不管是想法还是做事都不同于一般人,几乎没有任何专注的事情,走上歧路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因此她总是在他耳边叮咛告诫。出于对江露泠的敬爱,他摇了摇头,把那一堆东西推到了一旁。这招致了其他四人的嘲笑,说他是个胆小鬼、没种的家伙,而谷小召也完全不听他们的话,躺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脑袋枕着胳膊,几乎要睡着。
一个服务员的闯入使他们有些惊慌,不过这惊慌马上就转变为愤怒,一个小人物有什么可怕的?可他打扰了他们的雅兴就不可饶恕了。
“嘿,伙计,我们暂时不需要什么帮助。”谷小召对这个文质彬彬的服务员产生了一丝恻隐,他会挨一顿打,并会被会所开除。
“到时我会叫你的。”谷小召从沙发上窜起来,想要把他推出去。
可是他没想到,那服务员竟一把推开了他,这使后面的四个人更加恼火起来,坐在最前面的康冲了上来,一脚踢翻了他的送餐车,坐在右面的鸿方拿起桌上的酒瓶,不紧不慢地走了上来。
那服务员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等康看见的时候为时已晚,那服务员已经对准了他的额头,康顿时飞了出去,歪倒在沙发上。后面两人对于当下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反应过来,谷小召和鸿方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鸿方扭头要逃,那服务员连射两枪,他倒在了东海身上,嘴里涌出的鲜血喷得他满脸都是。东海和天妙两腿发软,连呼救命。可惜他们的房间隔音太好,外面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上个月他们四人曾经对这个包间的隔音效果表示不满,让人重新喷了一遍绝佳的隔音涂料。
此时谷小召站在服务员的后面,距离门口只有一步之摇,悄悄向后挪动身子。那人喝止了他,用枪指着他叫他走进来。他的这种举动并没有使谷小召绝望,反而使他稍稍放了心。他杀死康和鸿方的时候,下手果决狠辣,眼睛都不眨一下,绝不给对方喘息的时间,但现在他没有朝他开枪,只是叫他走进来,看来他并不打算杀死他。另外,谷小召思来想去,虽然他不曾做过什么好事,却也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使人恨之入骨的事。虽然这么想着,但他毕竟不知道凶手的真正意图,死亡并没有离他远去,他出了一身冷汗,手脚也不停抖动。
这个时候,服务员的枪指向了东海,东海不想束手就擒,他掀翻了桌子,随手摸起一个花瓶朝服务员掷去,正好打中他的头部,这一枪放空了。东海打算放手一搏,朝服务员扑去,把他压在身下,两个人厮打起来。坐在沙发上吓瘫了的天妙看到了生还的希望,踉踉跄跄站起来,却又摔倒在地,他自知无法站立,只好朝着他们两个爬了过去。他刚要加入厮打,只听一声枪响,那服务员推开了东海,坐了起来。
天妙见状,跪在地上磕起头来,爷爷祖宗地叫个不停,哭喊道:“我给你钱,我给你钱,你饶了我,饶了我,我不想死啊,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只要你不杀我。”
“你不想死。”那服务员说道,“我的未婚妻,她难道不想活吗?”
听了他的话语,谷小召大概猜到了事情的起因。他们四个曾经向他炫耀过那件事,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天妙自然也记起了那件事,他又忙不迭地磕头求饶:“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是康,哦,不是,是东海,我当时是反对的,不信你问问小召,我曾经在他面前忏悔过,是不是小召?”
小召笑了笑,回答:“不是,我从来没有听你忏悔过。”
天妙没想到小召会这么说,这扑灭了他最后一点生存的火苗,他吃惊地看了一眼谷小召,接着又哭道:“你杀了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了,你不如留着我,打断我的胳膊或者打断我的腿,叫我一辈子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