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臭要饭的,再不起来我丢你进河里喂鱼!”
迷迷糊糊听着有人在我一旁吵嚷,便翻了个身继续睡去。突觉被人踢了几脚,便忽地睁眼坐起,定睛一瞧,只见一身形瘦小,面容枯黄的青年一边踢我一边用尖细的嗓音大声嚷嚷着:“叫你不起来!叫你不起来!叫你不——”
我突然起身吓了他一跳,连忙向后跃开,整个小船因此而左右猛烈地摇晃。待他稳住了身形,定住了心神,这时我已站起,向他怒目而视,喝道:“为何踢我!”他蹑起手脚,滑稽地学着大人物的样子走到我身前,转着乌亮眼珠打量起我来,说道:“呀,呀,呀!今儿个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只会傻笑的二大傻也会瞪人了?”他又突然板起脸大声喝道:“还不快滚,吓走了客人我就打死你!”说着抬手做欲打状。
现下我心里很乱,加之昨晚多亏在他船上熬过了一宿,不愿和这市井之人多做争执,就下船离开了。
虽然天才蒙蒙亮,太阳还未升起,但码头上已经甚是热闹了。有担担子的,有推车子的,有向船里递着货物的,也有在船上接货的,有的船夫在招呼客人,有的渔夫已经唱着歌儿满载归来了。
走在岸边,看着这一片忙碌的景象,这里的人们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扮演着自己相应的角色,每个人都恪守本分地奔波着,使得这出生活大戏井然有序地展开。而我更像是台下的看戏人,戏中并没有我的角色,又或者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角色,那么我的角色又在哪里呢?
压下心中的感慨,思索起自身的处境。
当下的问题是是吃的问题,是住的问题,是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问题。我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如何养活自己,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昨夜那条青石板路上。
现在太阳才刚刚升起,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几家卖早点的摊位正自冒着缕缕白烟,伙计们各忙各的,只是偶尔交谈几句,桌椅早已摆放妥当,就只等着客人上门了。闻着飘来的阵阵饭香,本就饿着的肚子就更是饥饿了。忍着饿继续向前,不觉走到了昨晚那家镖局的街对面,看着这高大的门楼,我的心里是一阵感慨,不知这林家现在到了哪一步。
一缕香气打断了我的思绪,向香气飘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我前面不远处有一小饭摊,几张小桌,数把板凳,旁边放着一个简易的灶台,台上坐着一口锅,锅中冒着热气。整个摊点就两个人,一个老人在那不急不忙地打点着,唯一一个客人身着普通,头戴一顶竹编大檐的遮阳帽,面朝镖局的大门坐在桌旁,不急不忙地吃着碗里的面,不时抬头看看,用手压一压帽檐,又低下头,慢慢悠悠的吃起来。
我就站在原地看着这安静的场景,不知多久,那老人好像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放下了手中的活,转过身来向我招手,让我过去。
“老人家叫我何事啊?”我连忙跑去问道。
“是该老了,当年的娃儿都长大了,痴病也好了,人怎么能不老呢?”老人慈祥地摸了摸我的头,眯着眼满是笑意。
“老人家您认得我?”我迷惑地指着自己问道。
“嗯,我认识你。”老人慈爱的点了点头:“我不仅认识你,而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也是个苦命的娃,能熬到今天病愈,也算是苦尽甘来,没辜负了这些年吃的苦头。”老人看着我一阵感慨。“先不说这些了,你也饿了吧,先吃碗热面去去寒,打打饥,等吃饱了我们再谈。”老人一边说着话手里也没闲着,说完就已经把一碗面端到了我的面前。
“别愣在这里了,先坐下把面吃了。”
听了老人的话,我也只得先放下心中的疑问,找了个位子坐下,吃起面来。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只有我吃面时偶尔发出的滋滋声。老人又开始慢慢悠悠地做起了手边的活,那个客人还在悄无声息地吃着那碗仿佛永远吃不完的面,不时随意地向门口看上几眼。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正当我还在留恋快要见底的清水面,镖局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了一对人马,打头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秀,头戴玉冠,身着青袍,肩披白氅,胯下骑着一匹枣红大马,甚是精神,后面跟着百十号人每人骑了匹高头大马,隐隐的把几辆打着福威字号的车子护在中间,浩浩荡荡地向着城外去了。看着逐渐从视线里消失的车队,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我着实被震惊了一把。
车队离开不久,那位客人就在桌上放了几文钱,起身向城内走去。
“收手吧,图远公的东西不是你们能惦记的”
老人收拾着碗筷突然发话,弓着身子好像在自言自语。那人脚步微停,一顿之后又向远处去了。
“老人家认识那人?”我起身接过老人手中的碗筷,和自己吃完的摞在一起。
“放在那里就行,一会多了一起河里洗。”老人指了指放在一旁的一个木桶说道。
“我并不不认识那个人,但我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
“他不是吃面来着?”我弯腰把碗筷放进桶里。
“哼,他当然不是来吃面的。”老人冷笑道:“他是冲着图远公来的,更确切地说,他是打的图远公剑谱的主意。”
“辟邪剑谱?”我接过老人手里的抹布,帮老人擦起了桌子。
“嗯,不错,挺有眼神的。”老人朝我满意的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就是这剑谱,二十年前图远公就是靠这一手剑法打遍天下,领着我们站稳脚跟的。自从魔教铩羽而归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明着垂涎图远公的剑法了。而今,近二十年过去了,可能是后辈们不知道图远公的神威,也可能是有人觉得图远公老了,精力不足,这几年来镖局门口打探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您老在镖局干过?”
“老汉走了二十年的镖,也算是个老镖师了。说起来能干这一行,衣食无忧的活过大半辈子,我们得感谢图远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