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叫宋景晟,我今天被这柔然使者阿伏干气得好恼。
这蠢货好话也不会说几句,在点兵台上期期艾艾了半晌,最后吐出一句:“可汗不想犯大陈边境。收复了悦般后,西边就没有战事了。”
怎,西边没有战事就要来东边打我们了?
其实我也知道他汉话说不顺当,大概是把前后句说反了,便向他道:“贵国有何打算都是可汗自己的事,朕只盼两国邦交如旧。”
他道:“可汗自有打算,可汗希望陛下……”
我:“希望我什么?”
“希望陛下约束好自己,就是了。”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破口吼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说:“阿伏干啊,你的汉话是跟谁学的?”
他没头没脑地答:“通关路上遇到一队行商,与他们学的。”
我无奈摇头:“朕建议你们啊,下次还是请个译官吧。”
他仍然不明所以:“我们柔然的男子,鲜卑语,敕勒语,都会说的。上马便拿弓箭,下马便……”
我:“……”
他继续道:“我们可汗更是,四处征战生来就会的。”
我摆摆手叫他不要说了。
柔然没人了吗?派这么个蠢货来当特使……怕是离覆亡不远了。
我说:“国君都是生来会征战的,不信我下去带兵给你看看。”
恰好这时韩枢上来问,我便吩咐骑兵再战一局。
我的骑甲已好久没穿了,安致和回宫取了来,我在帐中换上。
皇叔在旁,打量着我道:“打完这一局便完了,不可再意气用事。”
我说:“那阿伏干真真是个蠢货。”
“也未必是真蠢,”皇叔露出玩味的神情,“柔然当今的可汗便是这般意气,遣来的使节也不过是传达主子的意思罢了。北疆战报今早刚到,柔然已经拿下高昌城,吃掉了悦般一万的主力兵。已经入冬了,悦般无力再还手,肯定要退守天山以南。接下来柔然大概就盼着与我们一战。”
我带好护腕,望向皇叔:“那怎么办,真的要打吗?北疆已有许多年未开战了。”
皇叔点点头:“不打自然是最好,打起来便要征兵征粮生灵涂炭。可是一直避战也不是办法,终会有拖不下去的那天,到那时反而陷入被动……”
我说:“必有一战,那么开战的时机就很重要。”
皇叔:“没错。这事回去与方老再商量,眼下态度必须强硬,去打吧。”
我便戴好头盔接过木刀出了营帐。
镇北军的黑骑个个好战,见了我话也不多,恐怕只当是陪我玩。
我心中忿忿,我跟着皇叔在北疆围剿流匪的时候,你们还没参军呢。
想来上一局镇北黑骑也显得更强些,带着他们打赢了也没意思……
倒不如去和韩枢换换。
江都骑兵见了我高兴的很,“陛下”、“陛下”的喊个不听。
我回身低声对他们说:“对面那帮家伙已经心浮气躁了,等会我们佯攻正面,诱他们深入了再两翼包抄就是。”
他们应和一声,纷纷传令下去。
待到战鼓响起,两边骑兵都蓄势待发,台上柔然使者和一众大臣都注视着我。
韩枢以棍代戟,驻马军前。
我远远地看着他,忍不住笑:这意气风发的韩将军,等会不会被我打哭吧?
我夹马腹,提着木刀只身向前,他便策马迎上。
他挥戟作势刺来,我横刀一架,木刀哧楞一声生生擦过。我与他各自调转马头,周遭一片叫好声。
“不必手下留情,”我对他说,“不然我可真的要打你了。”
“遵命!”他话音方落便催马冲来,木戟咻咻作响眨眼已勾至我颈侧。
我闪身一避从戟下逃生,捂着心口暗道好险,如果他使的是真戟我的脖颈就已断了。
他见状正欲收手,我索性趁其不备欺到他面前——
他大惊,抬手挡,我瞅准时机出刀挑他手腕,将他木戟挑得脱手。
江都骑兵立刻叫好,镇北黑骑一片嘘声。
我挥刀号令:“江都军,给我上!”
江都军齐齐冲上前来,喊得震天。
韩枢立刻命令黑骑迎战。
两军一触,我一手持刀招架,另一手悄悄勒了下缰绳。身后江都军随我放慢了脚步,拉开战线预备着包抄。
八百人杀到一起也是不小的阵仗,人喊马嘶声一片,韩枢已不见了踪影。
我带着十几人杀进敌阵,一路左冲右突放到了几个,心知差不多了,不能恋战,便带着人边战便退准备分兵。
谁知这时忽听韩枢高喊一声:“左右翼,分!”
不好!他们先分兵了,这可怎办?
我眼看着对面黑骑如潮水般左右分开,将我们迅速包夹,应战也只有被吞掉的份了。
身后江都骑士问我:“陛下,怎么办?”
我忽然计上心头,调转马头向阵中驰去,一路下令:“撤退!前军东撤,后军西撤,杀出一条血路来!”
江都军闻声立刻集成一股,我将马横在中间,身边留下几十人继续抵抗,其余人像尖刀般朝敌人薄弱处扎去。
“顶住!”我向身边江都军道,“等他们返身杀回来,我们就赢了!”
“是!”他们略略散开与黑骑招架,几十人对几百人竟也顶住了片刻。
韩枢从左翼中现身,带着黑骑猛攻,渐渐打开一个缺口。
我不禁窃笑,上钩了。
韩枢一马当先冲了进来:“擒贼先擒王!”
我挥刀迎上与他角力,刀与戟架在一起,我使了十足的力气,他应该只使了五六成吧。动起真格来我肯定是扛不过他的。
手臂已经快要脱力了,我收刀后退道:“愿赌服输,论武力朕是输了。”
他一怔,正不知该进该退之时,四周喊杀声已变了声调,江都军兵分两路抄回来了,镇北黑骑背后受袭根本毫无防备,纷纷被斩落马下。
我向韩枢喊道:“论战术还是你输了我一局啊,韩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