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宋景晟,我很生气。
我在回宫的路上把韩枢叫进车来,本想听他好好说几句。没想到这厮是个榆木脑袋,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让我好生气恼。
我最后点他一句,问他给丞相的字条上写的什么。
他竟然还是吞吞吐吐。
我真的无话可说了。将门韩家五代单传,竟然传到这么一个呆瓜身上。
恰好这时我皇叔也回来了,我自然直奔到皇叔那去。不理这姓韩的了。
我问皇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皇叔指指身后:“带着八百骑兵进边姜山打猎,无意中跑出来太远了,索性回来看看。”
我不禁鼻子一酸:“两天前……父皇去了。”
皇叔拍我肩膀:“知道了知道了,一进京城就听说了,这是老天叫我回来照看你。”
韩枢带着江都军上前来行礼:“见过靖王爷。”
皇叔冲他点点头,有所察觉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很多……”我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皇叔叹口气:“先进宫吧,进去慢慢说。”
宫门缓缓打开,我们策马而入。
入秋了,阵阵寒风从宫墙下吹过,冷得很。
我问皇叔:“还是住曲阳宫吧?我叫人这就去收拾。”
皇叔摆摆手:“太晚了,别折腾他们了,刚收拾的屋子夜里也冷。”
我:“那……”
皇叔道:“我的兵安顿在宫城外了,我和他们住在一处便是。”
我说:“那怎么行?”
皇叔:“那你叫我去哪住,难道和你挤一张床?”
我窃喜:“就怕皇叔嫌弃。”
皇叔淡淡笑了:“成儿啊,你又在耍机灵。”
我们来到延和殿前,下了马。
我向韩枢道:“我们进去看看父皇,你去把军中之事都安排了,安顿好江都军和御林军,父皇下葬后我再与他们擢级行赏。”
韩枢只点头,不说话。
好啊,这榆木脑袋外面又套了个闷葫芦。这是不高兴了?
我只好再对他说:“今天出了太多事,文武百官心中怕都有些不稳,事情太多了你也莫怪,现在我只能依靠你了。”
韩枢双眼一亮,嘴角微微勾起:“殿下放心,交给臣就是。”
我点点头,目送他远去,心中五味杂陈。
韩枢这人,过去几乎从未与我见过,却在这短短两天里变成我最信任的人,甚至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我什么事都没与他做过,什么话都未对他说过。他究竟如何来的这一片忠心?
皇叔见我发怔,走上前来对我说:“韩家的儿子是吧,看着还不错。”
我说:“是,这两天倒是多亏了他。”
皇叔说:“韩家历来忠心,第一代韩渊是开国大将,第三代韩坷带着长子战死沙场,第四代韩钊助你父皇平了兆庆之乱,又建立起江都军保卫京畿,前几年劳碌致死。”
我心中郁郁,不知该说什么。转身随皇叔向延和殿中走去。
父皇就在殿里躺着,总感觉我们走进去之后他就会坐起来,问皇叔:“你回来干什么”,问我:“你跑到哪去了”。
当晚我与皇叔秉烛长谈。朝中大小事他为我讲了一遍。
我这才知道丞相的势力在朝中虽然不稳,在江南六州却始终盘根错节。要想彻底拔掉丞相还需费一番心思。
皇叔说:“开恩科,等你继位后立即开恩科,记得不要取江南世家的,专取寒门子弟,把他们派下去换掉丞相的人。”
我点头,默默记下。
皇叔又说:“丞相岳丈家一直霸占着南方茶叶生意,等到开春收茶时寻个由头把他们铲了就是。一叶知秋寒,其他士族见状自然会收敛的。”
我点头如捣蒜。
皇叔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治国的门道太多了,你掌握的还不及十之一二。你父皇总宠着你惯着你,总说你还小,不肯把这些早点教给你。现在可好,他早早地走了。”
我心中也焦灼,我说:“父皇刚走,丞相就起来作乱……”
“呵呵,这只是一桩小事,”皇叔摇了摇头,“今后你就会看到,要想坐稳这江山,风浪还多着。”
我说:“皇叔你留下来帮我吧。”
他把脸一板:“那怎么行。我留下来,北疆你派谁去守着?”
我自知任性过头了,不敢再说话。
皇叔又道:“也不怪你。这些年战事寥寥,军队都裁撤得不剩多少了,可用的将才也没培养起来几个。”
我问:“需要扩军吗?”
皇叔摆摆手:“再说吧。江南连年歉收,北方不是旱就是涝。征兵怕是困难。”
我心中盘算,若是征上兵来倒是可以交给韩枢训练。区区一万江都军也太委屈他了。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皇叔长叹一声,躺在榻上,“我便留在宫中直到你登基吧。”
那太好了,我心中顿时踏实了。有皇叔在,事事都不怕了。
皇叔又说:“今后你就是一国之君了,可要收心了,不能再惦记着玩乐。”
我点头:“是是是,肯定的。”
皇叔:“也不能惦记着男色。”
我:“是是是,肯……啊?”
皇叔翻了个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啊,还是太幼稚。”
我目瞪口呆,原地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