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宋景晟,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皇太子。
丞相弄来了几个农夫农妇,他们见了我都像见了鬼一样,指着我直喊“银环”。
我是不知道那个叫银环的姑娘长什么样,但既然我能把他们吓成这样,那大概说明我和她真的是双生儿吧。
不然呢?难道是这几个畏畏缩缩的农户演技超群吗?
我心里盘算了下,还有十天,最快也要七八天皇叔才能带兵赶回来,在这之前我得保住命,还得耗住丞相,不能让他把我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去。
我对韩枢说:“我好害怕。”
下面上百双眼睛盯着看着,韩枢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臣会保护太子。”
好,保护我,这是你说的。
我清清嗓子,开始和丞相谈条件。
我说:“丞相啊,你教我念过四书五经,我就喊你一声老师。学问道理都是你教给我的,我就再请教一句,父皇刚刚驾崩,你就鼓动江都军打进宫里来是什么道理?”
丞相皮笑肉不笑:“太子有所不知,朝中有人包藏祸心,江都军是我派进宫保卫太子的。”
我反讥一句:“保卫我做什么,我不是个假的么?”
丞相一时语塞:“这……”
我说:“你是怕我跑了?还是怕我接手兵权之后登基继位,木已成舟了就没法再把我拉下马?”
丞相瞪起眼睛:“这是无中生有,这是诛心!”
我叹了口气:“莫要说诛心了。诛起心来,我比你冤枉一百倍。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有个孪生妹妹,也不知道你在背后捣什么鬼。突然没了父亲,又平白无故地被你逼宫了。”
丞相急着辩驳:“我这可不是逼宫。”
我哈哈大笑一声,指着殿外道:“不是逼宫?你再说一遍你这不是逼宫?众卿都是有眼睛的,出去看看江都军拿枪拿棒的在宫里站着是要干什么?再去看看昨晚宫里有多少宫女摔破了手心,有多少太监被打肿了眼眶?!”
百官嘁嘁喳喳一阵议论,有人低着头不说话,有人互相使眼色。我大致看出来了,文官里铁了心跟丞相的有五成,武官里只有江都军的左右将军被丞相收买了。
我当当当敲了龙椅几下,大声道:“别吵了别吵了,丞相受父皇命查我身世,查便查了。一时行差踏错调兵进宫,也先不追究了。丞相大人,我再喊你一声老师,师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趁现在,你赶快把江都军撤出去吧。”
朝堂上下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片刻后,丞相发出几声冷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让我撤兵?也要看是谁让我撤兵……你个假太子……”
他转身向殿外招呼:“来人啊,把这个假太子给我……给我关起来!”
殿外迟迟不见有人进来。
丞相又喊:“来人,来人啊!”
还是毫无动静。
丞相慌了,江都军的两个将军也慌了,手足无措地向外张望。
这时一声惨叫传进来,又一声,接连几声。铁甲刮擦,刀兵相接,血光飞溅。转瞬后又突然沉寂。
殿中群臣面面相觑,我也拿不准究竟是什么情况。没人敢动弹。
直到我身后铮的一声长剑出鞘,韩枢挥剑喊了一声:“江都军,都进殿来!”
几百江都军脚步踏得震天响,鱼贯而入把太和殿围得严严实实。
丞相惊得脸色灰白,猛然转过身来,指指我,又指着韩枢:“你……你们!”
我心里虽没什么把握,但还是忍不住笑了。我站起身。
韩枢在我身侧跪下,双手将剑举过头顶:“殿下,江都军听殿下令。”
我接过剑,横在身前,又觉得不太对,改成单手提着。
我说:“大家都不用害怕啊,咱们有话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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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韩枢,我刚刚帮太子控制住了局面。
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太子究竟是皇家血脉,还是乐州农户的孩子。
不过转念想想那些其实都不重要啦,太子就是太子,是我惦念了十二年的太子。我得护着他。
如今世道虽然文臣为尊,但是真到了祸乱之时,手握兵权才是最紧要的。
丞相自以为掌握了江都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却没想到江都军个个赤胆忠心,关键时刻会倒戈到我们这边来。
当然,能引导着江都军顺利倒戈,我是功不可没的。
我朝门口的张小五递了个眼神,他立刻冲我点了点头。我便知道了,江都军里丞相安插进来的那四成都已经被制服,现在全局都掌握在我们手里。
我长舒了一口气。
眼下安危已经不用担心,就看太子怎么和丞相周旋了。
太子说:“讲道理啊,就算我有个孪生妹妹,也有可能是我母妃送给那家农户的。”
下面没人敢说话。
太子又说:“自幼就常有人说我长得像母妃,这个应该错不了吧……安忠!你也伺候过我母妃吧,你来说说。”
安忠跪地:“老奴年纪大了,记性减退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