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公爵顿时绷不住了,“你怎么见他?”
“现在他就在美泉宫,而您作为大使,肯定也少不了去那里参加庆典或者宴会的机会,您只要把我带过去,我总会有办法去找到他的。”爱丽丝冷静地回答,“我正好可以帮您看看他的成色,看他是否值得投资。”
“这太荒唐了!”公爵下意识地就摇头否认,“你还不知道宫廷的规矩吗?就算你去那里,也不是想看到什么人就可以看到的。再说了,那小子身份特殊,身边肯定少不了监视的人,你还没有凑过去就会被人给拦着了。女儿,我劝你还是别想东想西了……”
面对父亲的否定,爱丽丝只是微微笑了笑,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如果我只是孤身径直跑去见他,那肯定是做不到。但如果特蕾莎公主带我去见他呢?他们现在关系那么好,想必也不会有人拦着吧……”
“什么……?!”这下大使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他颤抖着手指着女儿,“你今天才和特蕾莎公主见了面,就让她答应了这事儿?”
“是呀。”爱丽丝毫无滞涩地点了点头,“她跟我挺投缘的,说想和我当朋友。所以一听我说想见见那位殿下,她就答应了。”
公爵的皱起眉头,嘴角也微微地颤抖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爱丽丝,仿佛已经不认识这个女儿了一样。
他真没想到,女儿闷声不响地一下子就做了这么多事,然后一股脑丢到自己面前,让自己措手不及。
而且,仔细回想起来,从她力劝自己谋一个驻外大使的职位开始,一系列事件就好像接踵而至,充满了刻意为之的气息。
难道,我的女儿,在闷不做声的时候,就已经策划了一连串动作,最终把她和自己引向了罗马王的面前?这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但是却又好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所以,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这一刻,他真想撬开女儿白洁漂亮的额头,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看着父亲如此剧烈的反应,爱丽丝也猜到了父亲的想法。
他真的被自己给惊到了,所以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样的自己。
现在,为了打消父亲的疑虑,她只能拿出最大的诚意来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扑到了父亲的身上,重重地搂住了公爵的腰。
“爸爸!没错,我是瞒了您一些事,但是请您相信我,我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我们整个家庭的利益,我身为你女儿,会尽最大努力去帮助您保住我们的家业,顺便让我们家族重新繁荣昌盛,请您相信我!”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眼睛里也浮现出泪光。
“我们在那不勒斯相依为命那么多年,难道我会有片刻忘记您和母亲起早贪黑干活,赚取生活费来养育我们的恩情吗?难道我又会有片刻,忘记我自己为了补贴家用,到处卖花卖刺绣的艰辛吗?不,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些一起颠沛流离的苦楚,是我们共同承受的磨难,也是我们亲情的见证,我们是一家人,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的。而且,我爱您和妈妈!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们,我会尽我所能,为他们找到最好的前程,我发誓!请相信我吧!”
爱丽丝原本只是打算表演一下,但是演着演着,人生走上歧途的悔恨,以及深藏于心的愧疚,一起在这一刻爆发,以至于她真情流露,忍不住哭了出来。
而如她所料,亲情牌一打,公爵是真没了脾气。
此时的他,看着女儿情真意切的双眸,一时间气也消了,心里只剩下了感动。
是啊,女儿再怎么样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至于会去坑害自己。这一点他还是相信的。
“好吧,乖女儿,爸爸信你,一直以来你都没有让爸爸失望过。”于是,他轻轻地抚摸着怀中女儿的后背,以此来安抚爱女,“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去做你想做的吧,爸爸只希望你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大,免得让我们为难……你要知道,即使我们现在远离了法国,在巴黎还是有许多人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死荣辱。”
我知道,爸爸,但用不了多久,就是咱们决定他们的生死荣辱啦……您永远不会想象得到,你会得到怎样的报酬。爱丽丝心想。
记忆里,沾着妹妹的光,他被陛下当成了“投诚贵族”的典型,得到了重用,当上了国营铁路公司的总经理,一干就是十几年才退休,儿子也同样高官厚禄,备受信任。
虽然父子两个都没什么出息,但是却攒下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家业,曾经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涯,仿佛只是大梦一场。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客观评价来看的话,爸爸的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生出了两个出色的女儿,然后就进入了躺赢的人生。
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能力”吧……爱丽丝一想到这里,还带着泪光的脸颊,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特蕾莎在努力修正人生,弥补自己一生的遗憾,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做同样的事呢?
同是梦中人,她能够理解特蕾莎的苦衷和执着。
当然,她开心了,就肯定会有人不爽,极度的不爽,不过……这次自己铁定要站在她那一边了。
不仅仅是出于“同仇敌忾”,更是出自于重写人生之后的“扬眉吐气”。
她压抑自己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久到甚至习惯了对别人低眉顺眼,甘当一个出色的管家婆。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这份骄傲甚至不逊色于任何一个人。她为什么不可能拥有那些呢?她甚至自问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加出色。
而这一次,她不再会踏入天坑,也不再有无法摆脱的人生“原罪”,更没有和特雷维尔家族纠缠几十年的恩怨,她可以去堂堂正正地夺走她想要的东西了,那一切似乎都已经近在眼前,只等着她伸手去摘取。
天予不取,岂非愚蠢?
她从父亲怀中退了出来,然后抬起手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接着,她偏过头去,出神地看着窗外。
“其实,我从没觉得给你们干活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