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不曾开刃，剑下却亡魂无数。

若非确信夙夜葬身圣剑之下，尸骨无存，孟余之险些以为者是死而复生的魔君。

不是魔君，不是当今的森罗殿主夙默野。

还是谁？

孟余之死死盯着面前之人，忽而想起一个传闻。

陨星谷除魔战前的一段时间，森罗殿流传过有一个少殿主，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名叫夙泽，传得有鼻子有眼，但从未有人见过，除魔战后，森罗殿被翻了个底朝天，未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拷问森罗殿门人，亦无半个人知晓，众人只好当是谣言。

但今日，孟余之认出消失多年的饮血剑。

那只握住剑柄的手，指节修长，瞧着是个年轻男子，他不得不有所联想。

孟余之抬手制止欲前的弟子，脸『色』晦暗不明。

“阁下是谁，为何拦人去路。”

面具男子一言不发地挽了个剑花，顺顺手，旋即剑尖对准孟余之。

寒光乍现。

林间百兽逃窜，爆发的浩瀚灵力波及到远处。

小半时辰后。

长剑沾血。

须臾间，鲜血消失不见，宛如被剑身吸收吞饮了般。

顾末泽收剑，在小溪边洗了洗手，闭目感应魂铃气息仍在揽月城。

此处离揽月甚远，要花些时间。

一夜不见人，顾末泽有些不安，迫不及待回去，思量之际，灼热到近乎将人融化的温度从空传。

他仰起头。

一只浑身裹着烈焰的独腿神鸟，展翅穿梭云间。

顾末泽眼角微敛，心道正好缺个坐骑。

坤房。

从得道台回的天宗弟子，开始收拾各自东西，准备回宗。

张简简将整理好的行李往储物袋一扔，感叹了声“满载而归”，打开门，看到牧清元手持玉简回，“宗主何时到？再不，我们要走了！”

牧清元道：“快了。”

他收了玉简，看向隔壁紧闭的房门，“七师叔还没整理好吗？”

“没呢，还没出，”张简简挠了挠后脑勺，“话说长老有要收拾的东西吗？就多个支天篆笔吧，怎要这久，”

牧清元脸『色』一变，推门而入。

室内轩窗敞，空无一人，桌案最显眼的地方压了一封辞别信。

牧清元拿起信，与张简简面面相觑，下刻两人夺门而出，招呼院子里的天宗弟子一起。

“闻长老跑了，快追！！”

离城有西南北三个门，以及东小门，今日各仙门弟子相继离开，为避免狭路相逢，相看两厌，不约而同避开了彼此。

南岭弟子南门走，北域弟子北门出，西门交由天宗弟子。

三门热热闹闹，本就偏僻的东小门显得越发冷清了。

闻秋时拿着串糖葫芦出现在东门，身着素衣，一部分乌发用红锻挽起，发间横『插』着支笔，苍白脸『色』瞧着病态羸弱，一双眨动的秋眸又透出掩不住的鲜活灵气，引得不少人投去视线。

出了城门，闻秋时微抬下颌，仰天深吸了口气，嗅到了自由无拘的气息。

“就此别过，有缘再见。”闻秋时有模有样对着城内抱拳告别，脸流『露』出不舍与伤感。

一转身，他眉开眼笑地咬了口糖葫芦，抬眸准备步前行。

忽而，他脚下顿住。

楚柏月手负身后，静立在前方，堵住了他前进的宽阔道。

闻秋时脸笑僵住，当没看到，低头打算绕过，楚柏月身影一闪，出现在他面前，“掷完骰子了吗？”

闻秋时无奈抬头，道：“掷了。”

楚柏月浅眸微垂：“鬼楼不是个好去处。”

闻秋时：“？！”

掷骰子是戏言，他早打定注去鬼楼瞧瞧，若走到尽头，就可看到传说中的穷狱门。

那里是他作为闻郁身陨之地，亦是他，最初出现的地方。

天篆到手的那刻，闻秋时苏醒了些曾经模糊记忆。

记忆里，一扇勾勒着繁复诡异符纹的青铜门前，他抱着本书，茫然地四处张望之际，当时的北域主，郁苍梧了，发现了他。

“是不是好去处，总要去了才知道。”

闻秋时诧异的神『色』散去，咬了口糖葫芦，含糊道：“我不会去南岭的，你不必相劝。”

楚柏月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次他留下一封信给闻秋时，确实不打算干涉对方自由，但回南岭后提心吊胆，总时常想起闻郁身殒的那晚，心神不宁，思想去，终究不任由闻秋时在外面晃『荡』了，得将人放在身边才安心。

“我知你不想去，但你修为尚浅，在外难免遇到危险，”

楚柏月语气温和，却不带一丝妥协，“此番我揽月，就是为了带你回南岭。”

闻秋时吞了颗裹糖山楂，不紧不慢道：“我说了，不去。”

楚柏月对他反应早有预料，神『色』不变，欲继续开口，闻秋时身后传冷嗤，“楚家主听不明白吗？不去，南岭又不是风水宝地，劝人前往有何义。”

守门侍卫看到华冠男子，匆忙行礼。

“拜见域主！”

郁沉炎踱步走，视线落在素衣身影，“天下之你去哪是去，唯独圣宫，可以用‘回’字。”

不知是吃的山楂噎住了，还是有个‘回’字堵在心口。

闻秋时胸口闷得慌：“于我而言一样，我不去南岭，不会去圣宫。”

“不回圣宫，那你想去何处？”郁沉炎脸『色』微沉，目光在他苍白脸『色』晃了晃，拂袖负在身后。

“半点修为没有，出了城门别人一根手指头摁死你，还想撒腿到处跑呢。”

闻秋时听到冷嘲，斜眸看他，“要你管！”

郁沉炎一噎。

已经很多年没人敢与他顶嘴了，冷不丁遭到回击，一时不知该说，难得磕绊了下：“本、本就是我管，不然谁管！”

闻秋时气笑了，挥挥手，“好了好了，莫要挡路。”

郁沉炎从他表情里品出一点嫌弃，脸一阵青一阵红，索『性』懒得彬彬有礼，直接抓住闻秋时的手腕，打算强行带人回圣宫。

楚柏月快他一秒，拉住闻秋时。

一阵凉风划过，卷起地面几片落叶，两人各拽住闻秋时一只手，抬眸用不甚和善的目光示对方松开。

东门前的气氛，刹时有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