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
我真傻。
真的。
他就不该半夜三点看恐怖片。
敖真压根从头到尾都没理过他,见季时把鸡骨头放回了原处,便用扇尖儿抵住了自己的下巴,走过去查看了一下树堆。
他沉思了会儿道:“洞穴里的力量是最多的,那凶兽的进食基本就是在这附近。你们给老虎投喂的食物多吧?”
宋泠立刻点头:“多。而且我们这里有十二头老虎,早中晚都会投喂一次,每一次的食物都不见。”
敖真说:“从食量来看,这凶兽的体型或许不得了,它也迫切地需要食物来补充自己的力量。所以,我在这里留下一个符咒。”
季时:“符咒?”
“等它来到附近,就可以暂时封印住它的力量,好逼它现行。”
敖真说着,便将折扇尖儿举了起来,在空中写下了符咒。他的动作很快,那字符不似汉字,有些潦草不清,待到他落下了最后一笔,那字便像活了过来一样。
透蓝色的符咒凝结在了空气之中片刻,随着敖真的动作化为了细流——
又在空中化作了数十张如水镜般的符咒,附在了洞穴的四周。
洞穴内侧的石壁顷刻间化作了波澜的水面,而后,又恢复了原样。
一切和来时没什么差别,就连被树枝扫开的树堆都变回原样,而那骨头和毛发也整整齐齐地被掩盖其中。
好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宋泠目瞪口呆。
敖真将折扇收回,抬了抬下巴:“这凶兽一旦回到洞穴,力量就会被符咒压制住。这几日你多注意一些,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恐怕就是它被迫出来的时候。”
宋泠立刻点头:“我、我知道了。这几天明月就先闭馆,等抓到了它……再开。”
敖真“嗯”了声,回头看向了季时,似乎在问他之后的计划。
季时想了想,既然小龙王都说要等了,那说来说去,也就差一个“等”。
他便对宋泠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多看着点,如果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宋泠连连应声,跟着他们出了雨林馆,又送他们回去了。
季时和敖真回去后,宋泠又发布了明月暂时闭园修正的公告,忙了好一阵后,他终于稍微能休息了点儿,结果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一群人在论坛里争论着关于明月闭馆的事情。
上一次雨林馆的破事还没解决,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这会儿又闭园了。
吃瓜群众反应热烈,又开始大开脑洞。
宋泠被烦得没边儿。
他接连两天受了惊吓,因为凶兽的事情太过惊悚,甚至连敖真能操控水流又能弄符咒的事儿他都不觉得惊讶了。
但一闲下来,一堆反科学的场景就再度在他脑海里回荡,几乎要把他脑袋里的弦给扯断。
宋泠特烦,昨天还能留言几句,今天就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刚想关了论坛,就又看到了一条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留言——
【神龟仙人】:虎啸龙吟,祥瑞之兆,祥瑞之兆。
宋泠:“……”
【是你的宋大帅哥】:去尼玛的祥瑞之兆,是虎啸龙吟老子就直播倒立吃屎。狗日的江湖骗子再瞎哔哔老子一圈打翻你的老龟壳。
【神龟仙人】:……
【神龟仙人】已被封号禁言1314天。
·
季时是差不多晚上才到家的。
雨林区实在太大了,兜兜转转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回到家的时候精疲力尽,就差没倒头就睡。
敖真也累,他今天神力用了些,回来的时候眼睛快闭上了。
季时催他去洗了个澡,自己也洗完澡,等全都收拾整理完成后,已经差不多十点了。
小龙王沾上了被窝就想睡,但还是撑着眼皮,对着季时道:“凡人。”
季时掀开被子上了床,“嗯”了声:“怎么了?”
敖真:“你今天没事吧?”
季时侧头看他:“什么没事?”
敖真:“就是……你今天,没受到惊吓吧。”
他其实有点儿担心季时,主要是这凡人……跟别人不一样。
你说他没情绪吧,他平时能怼人,能嘲讽,也能笑;可你说他有情绪,他的情绪好像都不真,全浮在表面上——
看到什么,就只有什么。
就好像今天一样。
敖真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季时一个人蹲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个骨头,看着一地的血痕,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地上,睫毛微微扑闪着,什么话都没说。
见着敖真来了,他便侧过头,没求助,也没惊慌,只是说句:“来了?”
宋泠已经尖叫成那个样子了,可偏偏季时却没什么反应。
他好像不怕,又好像不在乎,但究竟是不是,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敖真不想去揣测别人的心里,可他又忍不住有些担心。
就这样扭扭捏捏了一会儿,他才用手捏了一下被子,小声道:“那个,凡人。”
季时:“怎么了?”
小龙王压低了声音:“你……你要是怕的话。晚上就离本王近点儿吧。”
季时微微一怔。
小龙王难得没拐弯抹角。
他的脸颊有点儿微微泛红,手攥成了拳头后,又缓缓松开来。
而后,他侧过身,努力伸长自己的手,揽住了季时的肩膀。
一个成年男人揽住季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敖真却不太容易。
他因为用力,白皙的脸颊都鼓了起来,努力地伸长了手臂,才能将季时抱住。
小龙王的脸都快涨红了:“该死的……”
手、手怎么这么短。
这手也太短了吧!!
但他还是很努力地装作没事,咬着牙道:“反正我晚上陪你。本王在此,你、你不会怕了吧。”
季时被他的动作弄得愣住了,半晌没说话。
他想说。
其实他不怕。
他并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在他足够颠沛流离的前小半辈子中,他几乎已经把害怕的东西全部经历了一遍。
他经历了生离,他被抛弃,成为了孤儿。
他经历了在巷子中摸爬打滚,只为了吃上那么一小口饭;他也经历了在雨夜中裹着一层别人扔掉的旧衣服,只为了不被冻死在这个残酷的冬天。
而后,他稍微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他经历了死别。
他并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可是现在。
他经历了,好像不一样的事情。
季时感觉到了自己肩上的那双手,正源源不断地注入一股名叫温暖的东西。不烫,像是春天里的微风,让他只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暖意。
他想说些什么。
可这一刻,他又忽地词穷了。
最终。
季时还是没有推开那双奋力地抱着他肩膀的手。
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弯起了嘴角。
“谢谢你,”他笑了笑,“我不怕了。睡吧,晚安。”
小龙王这才露出了笑容来。
虽然……
他的手真的很酸,而且感觉要抽筋了。
但他还是伸长了手臂,有些得意地抬起了下巴:“晚安,凡人。”
·
时隔许久。
季时又做了一个梦。
他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做了多少梦,但这一次的梦……
似乎有些不同。
很不同。
他感觉到自己被压在了白玉台上。台下的玉石十分冰凉,刺得他的背和腰发凉。
而他的身上,却又是热的。
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脚,他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沸腾了一样,肌肤上泛着一层粉色,宛若雪中的桃花,隐秘而含蓄。
而有人。
压在他的身上。
那人的一只手轻柔地在他的手腕上打着转儿,而另一只手在拨弄着他垂落的发丝。明明两只手都没有闲着,可季时却感觉自己的手被牢牢地桎|梏住了。
他微微抬起头,看到了一股水流,蜿蜒地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季时动了动。
身上的那人很快低低地笑道:“怎么,难道还想跑了不成?”
季时道:“放开。”
“我才不放。”
男人的声音好听而又悦耳,他低笑的时候,带着慵懒的尾音:“你平日里不是很能说吗?也就只有这时候会老实了。哎,你说你啊……”
他拉长了音,轻笑:“每次这时候都朝我求饶,可怎么每次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哎,也罢,我也只有在床上才能震得住你了。”
季时又挣扎了一番。
他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自己的话带着呜咽,迷迷糊糊的,听不清楚。
而这一次。
男人也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时间。
他就这样欺身而上,紧紧地贴住了每一寸的肌肤,温热的呼吸将耳垂的温度变得更加炙热。
季时的挣扎渐渐微弱了下来。
他又热,又难受,又觉得被压制得有些难以呼吸。
最终,他好像放弃了一般停了下来,脑袋逐渐昏沉,感受着那压迫感,和逐渐起伏不定的呼吸——
……
……
“咳咳……”
季时猛然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被缝隙中的阳光刺眼得难受。
梦里的压迫感……
果然是从身上传来的。
已经做过几次梦,季时也有些了然了。他骂了几句这死小孩儿真不省心,经常半夜躺着躺着,就扒拉在他身上睡觉了。
他长叹了声,一边习惯性地伸出手:“敖真,你赶紧给我起来,你听到没……”
他的话还没说完。
手里的动作刚落下。
他忽然发现。
自己的手,并没有和以前一样抓在那小孩儿的衣领上,也能和以前一样扯着小孩儿过来,把他摇醒,让他干货。
这一次。
他……
好像碰到了,一个属于成年男性的肩膀。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是光滑的,好像……是光|裸着的。
季时:“……”
季时缓缓地转过头去。
他蓦地发现,自己被一双匀称又修长的手臂紧紧地揽在怀里,入眼便是一片白皙却有力的胸|膛。白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又慵懒地散落在了床上,发尾泛着漂亮的透蓝。
而就在这张床上。
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眼前——
躺着个。
没穿衣服的绝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