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蜀中城离乡远游,三年匆匆而过。曾经稚嫩的少年郎也已在江湖的大风大雨中生了胡渣,有了些许男人味。走南闯北,四处行盗,遭遇拦截堵杀不计其数。原本出门的那身黑衣锦纹服早已在多次生死厮杀中毁坏。赵公明仅留下一片衣上布条,想着下次再碰到先生,万一先生认不得他,便拿出来作为证据。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荒山小路中,一位面容尚许俊秀,却一胡渣子的男子缓缓行进在小路上。每一步都深入在雪堆里,举步维艰,却又顽强的迈出一步又一步。男子身上衣服略微单薄,仅仅是衣服的随意堆砌。他的嘴唇早已干裂渗血,头顶的毡帽上有层层积雪。男子在踏出一步后,停下,取下别在腰间的葫芦。男子猛地打开葫芦盖子,仰头,竟没有一滴酒水落下!男子粗鲁的拍了拍葫芦底,过了一会,失望的丢去葫芦。骂骂咧咧:“他娘的,酒都没有的喝。我.....”胡渣男子就是赵公明,他本想指着地上的葫芦还想继续骂,转念仔细想想不该如此,“先生见到了,该拿出戒尺打我了吧。”他再憋了几眼小黄葫芦,终于是弯下身子捡起来,再别到腰间。
就在此时,寂静的草丛里,“嗷”传来一声兽吼。山林震啸,一头吊晴白额大虎扑出,声势骇人,速度极快。就在即将扑到男子时,谁都没有注意到,男子嘴角流露出不屑的微笑。千钧一发之际,虚空中刀光一闪,老虎尚且还在空中,却尸首分离,硕大的虎头坠落在雪地上。
“等你很久了,畜生,跟了小爷这么久,稍微露出破绽就如此迫不及待。”男子灿烂的笑道,即便动作过大撕扯嘴上干裂的伤口愈大,唇上鲜红。男子的手上的大砍刀在刚才对猛虎枭首时断裂两半。男子勉强用只剩下半截的砍刀撑起身,走到老虎躯干断颈出,伸出舌头贪婪的汲取脖颈留下的血液。
约莫半个时辰后,赵公明恢复了力气,扛起大虎一瘸一拐的赶路.......
“风紧,扯呼,雪路不好走呀!”
赵公明不知行进了多久,隐约见到寒风重重中有一家酒肆。厚重棉衣包围的只剩下鼻子空隙的赵公明,将背上扛着的大虎放下。拖住大虎的尸体,朝着酒肆方向迈开大步跑去。待到近处,赵公明方才看得酒肆全貌。羁旅酒肆大概建了有些年头,外部长期受风雪摧残破败,就连酒肆店招也在大雪里抖动。檐下泛黄的灯笼摇曳,散发出微弱的光亮。赵公明呼了一口气,抬腿进入了这家“老翁客栈”。
“店家不会真是个老头吧。”赵公明小声嘀咕,他走到客栈里,一股久违的暖流袭来。随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佝偻的从柜台出来。笑着迎上赵公明:
“哟,客官可是来借宿还是讨口小酒喝喝便走。”说话时,言语时不时憋向他身后的大虎之躯,神色如常。赵公明正狐疑其中是否有诈,老头又接着说道:
“老朽常闻该山上有一头高壮如牛,浑身黑黄相间的花纹,胸腹部和四肢内侧有几片白色毛斑。老朽刚瞅了瞅壮士身后的大虎,与邻里街坊描绘的吃人大虎相差无几。老朽替乡里人家谢过壮士了。”老翁俯下身,拱手致谢。
“老翁莫谢,这猛虎暗中跟随我许久,借机于我松懈之时想捕杀我。可曾想到我早料猛虎心思,故露出破绽。一刀劈下它的头颅。”赵公明谦虚的回礼,大笑。
“不过老翁酒肆,居于深山,何来邻里?”赵公明神色一冷,疑问道。
“哈哈哈,壮士如此没甚意思了,老夫何时说过邻里是山中人家。山中小户要么就是跑下山去安居,要么就是被猛虎袭击,生死无人知。”老翁不急不燥,缓缓道来,伸手捻了捻自己的长须。谈笑风生,颇有高人姿态。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老翁悠然笑侃,转身招呼后厨,赶紧上来小菜,顺便把大虎处理了。
妙语惊人,赵公明思至自己与自家先生何尝不是相隔天涯,心中总是牵挂先生这些年过的尚好?公明连忙起身,“老先生雅言,甚有道理。”
老翁乐呵呵,也不答话,此时一位小二端着热腾腾的面汤从后厨小步跑来,麻利地放在他的面前。习惯性一甩肩上的帕子,毕恭毕敬言:“客官慢用。”赵公明用筷子夹起一条,吹了几口,“哧溜”,面条下肚。寒冬夜里一碗面条,暖人心意。他满足的吸了一口气,朝小二竖起大拇指,小二抱拳,转身又走入后厨。
“老翁,面汤做的不错,就是少了肉。”
老翁略有些抱歉的对赵公明道:“壮士,酒肆经营实属出多入少,平常仅卖些面汤。至于这肉.....”老翁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无妨,肉这头大虎不就是么。老翁酒肆里可有小酒?浊酒劣酒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