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好,暖风,这里交给我们,你听我的话,回家休息一下吧。”苏木拍了拍顾暖风的肩膀。因为今天总感觉自己师妹走神,还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想着她肯定是累了,虽然自家师妹总是一副无关紧要风淡云轻的样子,可相处久了,那故作坚强的样子也同样牵动着苏木的心,起码苏木是这么认为的。
“可……那好吧。”
“手机保持畅通哦,有什么重大发现会通知你的。”苏木拿着他的车钥匙,顾暖风说不过他,也就任由他把自己送回了家。
午夜11点,小雨已经停了,湿润的空气让顾暖风大大吸了一口,十分舒畅。
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越来越近。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小路错落有致地站成两排,翠绿的竹叶则在顶端逐渐合围,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屋顶”,浓烈的阳光和夏末炙人的热气就这样被隔绝在外。藤市最大的富人区就此逐渐揭开了面纱。
吉普车在园区门口停了下来。
“这里啊……一如既往地没有人烟味呢。”苏木拉住准备下车顾暖风的手腕。“我想和你再待一会,行吗?”
顾暖风看着被拉住的手腕,突然想抽一根浓烈的寿百年,抽烟又是什么时候习惯的呢。
“住这里……还习惯吗?不然你来我家吧。”
苏木的声音有些低沉。
“习惯?师哥言重了,我很喜欢这,环境好,有好朋友陪着,怎么会不习惯?”
“暖风,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有说服小霖,怪她把你敢出家门?”
顾暖风轻笑,哪有什么怪来怪去的,苏木口中的小霖是顾暖风养父的女儿,全名叫顾霖,是个霸道单纯的孩子,顾暖风看得出来,顾霖并不喜欢养父从海里捡到的自己,那年顾暖风的能力初显,对感情这种东西一无所知,加上失忆,让她活像个与人比例1:1的大型娃娃。所以养父更是花了时间与经历来辅导顾暖风,向在一张空白的纸上重新画上人的模样。养父告诉顾暖风,拥有什么能力都无所谓,什么都忘记也无所谓,只要心还是正的,不跨过底线那就好。后来养父死于猝死,明明是那么健康的一个人突然猝死,顾霖气不过,本就没有母亲的她把怒气怨气全部发泄到如木偶娃娃一般的顾暖风身上,在一个冰雪交加的夜晚,养父安葬后,顾霖摔光了家里所有能摔的,她嘶吼,她所能说的一个词便是:怪物。
顾暖风站着平静的看着顾霖。
这时候养父的徒弟,还是市局新人的苏木赶了回来,他面对顾霖的哭闹与怒气选择了包容,当时的顾暖风喜欢歪着头,观察这个全新的世界,她看到苏木抱着顾霖,顾霖就不摔东西了,她停了,就像上了发条的人偶,被苏木摁了开关按钮,顾暖风轻笑,不吵不闹就好,不然,养父又会皱眉头的。
顾暖风拾起皱巴巴的薄外套,独自走了出来。
突然想到什么,微笑着对还在拥抱的两人说道,“小霖妹妹,厨房有你喜欢吃的可乐鸡翅,我多做了一些,记得吃饭,不然身体会坏的。”顾暖风记得养父的话。说完也就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了。转身离开。
隐隐听到,苏木在说。
“我去找她!天这么冷她穿的那么薄就出去了!”
“别去!苏木哥哥!让她走!最好……最好冻死这个怪物!不要让我再见到她!苏木哥哥,你陪我你陪我!别去找她!”
然后身后的门重重被关上,顾暖风背对着门。
那年顾霖14岁。
谁也没有追来。
本就是多余的人,何必在这停留呢。
大雪越来越大,不知道徒步走回被捡到的海边距离多远呢?是不是回到海里,就能回到家呢?
顾暖风不想走了,因为……因为腿已经冻的快没有知觉了。干脆坐在公园长椅上,抬头仰望,那片星空。
星星的光历经数十亿光年才到达地球,那么璀璨的星河,它们一定不会孤单,它们是家人嘛。
一个同样单薄衣服的少年,和顾暖风做在了一起。这少年便是六年前把顾暖风捡回家的陆南星。
“你已经坐了三个小时了,是在等人吗?”
“嗯?你已经坐了两小时五十四分钟了,是在等人吗?”
“你……谁教你这样用手指敲击的?”
“用教的吗?我只是用敲击计时,不然怎么知道你坐了两个小时五十四分钟。”
“你怎么一个人?”
“我不应该一个人吗?半个人会吓到你吧。”
“你……”
“你长的真好看,也被丢弃了吗?”
那年顾暖风十六岁,她的话刚落下,对面那个帅气的男孩几乎是瞬间哽咽了。
“你被……抛弃了吗?为什么要笑,你为什么……你不应该笑的。”
“养父说过,人们都喜欢爱笑的女孩。”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回家?家?好啊!”
“你不怕我是坏人?”
“哈哈,你才不是坏人,我记得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你是……”
“你想起来了?阿暖,你还记得我?”
“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星星小哥哥。”
“阿暖,我叫陆南星,咱们回家。”
“被丢弃的娃娃家吗?”
“被丢弃的孩子的家。”
顾暖风记忆好,当时陆南星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她都记得。
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当时陆南星是那么坚定。
顾暖风回想道,不禁重新笑出来,明明才比自己大了五岁的人怎么就一脸大人模样,让自己如此相信而跟他走呢,陆南星有种奇妙的魔力。
“师哥,我谁也怪不得,那时顾霖还小,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过,真的,我在这里很好。”顾暖风沉默了片刻,“顾霖那里我不能处处照顾到,还麻烦师哥照料着些。”
“怎么客气了……放心吧,你,我也想照顾你啊。”
顾暖风把手从苏木手中抽出。
准备下车。
可苏木继续拉住顾暖风的手腕。
“咚咚咚!”记忆中明亮的少年长大了,陆南星的细软的黑色发起有些挡眼了,穿着白色半袖,腰间围着格子的围裙。他敲了两下车玻璃。打断了车内的续聊。
“可要多谢苏木队长亲自把我们阿暖送回家。不早了,就不请苏队来屋里喝茶了。”陆南星打开车门,直接扶着顾暖风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