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蓝启仁见魏无羡在婚宴上做出抛花之举,将整齐有序的婚宴搅和得犹如集市一般一片嘈杂,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不便当场发作,耐着性子一直到婚宴结束,方才从雅室出来。回到松风水月,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轻轻放过,又想起今晚大婚之夜,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故事,便叫来门生:“去静室,将忘机和魏婴请来。”
那门生过了许久才回来回禀:“蓝先生,含光君和魏公子不在静室,我四下里找遍了,最后山门前值守的门生说他们方才下山了,含光君留了话说和魏公子出去办点事,明日一早回来。”蓝启仁听了,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扶着额头咳嗽了两声,门生见状忙递了杯茶水过去,蓝启仁接过喝了一口,略微平复了一番心情,心道:“他二人这是出去躲清静了,虽然不合规矩,却也好,若是在这云深不知处晚间再闹上洞房,更惹人议论。”
想了想,又让门生将管事的叫来问道:“魏婴的抹额,可准备好了?”管事忙回道:“回禀蓝先生,魏公子的抹额,已准备妥当,正准备拿来给蓝先生看过,再送到静室。”蓝启仁点头道:“取来。”管事出去一会,取来一个精致的长条形檀木盒,打开,放在了桌上。蓝启仁看了看,正是按蓝氏规矩精心制作的符合蓝氏家眷身份的抹额。
早先外姓族人一旦与蓝氏联姻,都必须和蓝氏子弟一般出入佩戴抹额,后来因蓝氏有很多族人开始与外姓大族联姻,有些世家大族的名门子弟,自恃身份却并不愿出入都佩戴蓝氏抹额,抹去了自己原本的出身,家眷佩戴抹额一事,惹出了不少争议。
后来到了蓝翼做家主时,顶着族内长辈的压力,改了规矩,联姻的子弟家眷,除了参与蓝氏祭祖、家宴等蓝氏族内活动,其他时间可将抹额收妥,不必出入都佩,家眷的抹额样式,也略做了一些调整,以示区分。还有一种情况,便是若家眷行为不端,长辈为了提点小辈,会让小辈佩戴几日抹额,以提醒小辈别忘了规束自我,谨守蓝氏家规。
蓝启仁看着抹额,想到此节,摸了摸胡子对管事和门生道:“明日若见到忘机和魏婴回来,请他们过来一趟。”管事和门生忙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待蓝忘机御剑带着魏无羡回到云深不知处,刚在山门前落下,值守的门生便回道:“含光君,魏前辈,蓝先生留了话,请两位回来即刻去松风水月。”蓝忘机点点头,两人并肩上山,魏无羡无精打采地说道:“蓝湛,是不是又要被训斥了,还有抄家规,我上次的还没抄完……我腰疼,你走慢点……”蓝忘机放慢脚步,和魏无羡一道走进了松风水月。
进了门,先一齐向蓝启仁行礼:“叔父!”蓝启仁抬头,见两人都穿着没有云纹的常服,蓝忘机虽还是雅正端方、镇定自若的样子,魏无羡却是一脸疲态,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知昨夜又做什么去了,一股无名之火又冒了出来,忍耐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忘机你已登上仙督之位,又与魏婴完成了终身大事,以后要更加谨慎勤勉,为仙门百家谋福祉,不要辜负了蓝氏对你的期望。”
蓝忘机忙行礼答应:“是,叔父教诲,忘机定当铭记于心。”蓝启仁取过桌上的檀木盒打开,递给魏无羡道:“魏婴,你既已成蓝氏家眷,这是专门为蓝氏家眷定制的抹额,你收好。”魏无羡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微变,看着抹额问道:“我也要佩戴抹额?”蓝忘机沉声道:“家眷只需祭祖、家宴等场合佩戴即可。”魏无羡听了略松了口气。
只听蓝启仁又道:“抹额意喻:规束自我。忘机,你替魏婴将抹额佩好。魏婴,你刚入蓝氏,将这抹额佩戴七日,回静室去认真抄写家规,再将家规背熟,也免得让人笑话仙督的道侣连蓝氏家规都不懂得。以后去了清河聂氏和其他家族教学,也要多注意言行举止。”
蓝忘机和魏无羡对视一眼,心知这是蓝启仁用抹额提醒他二人今后要更加注意言行举止,一齐行礼道:“是,叔父。”蓝忘机取过抹额,替魏无羡仔细佩好。蓝启仁道:“你们先回去更衣,今日各家都要陆续离山回宗门,好些宗主会来辞行,忘机你更衣之后,即刻去雅室,我们都在雅室一道与诸位宗主道别。”
魏无羡和蓝忘机出了松风水月,路上不自觉地推了好几次头上的抹额,蓝忘机见状问道:“是系得太紧了?”魏无羡浑身不自在地说道:“蓝湛,日日见你佩戴抹额,很是习惯,不想这抹额佩在我脑门上,我就觉得浑身的穴位都被制住了一般,整个人都僵了。现在觉得这让我佩戴抹额的处罚,比那抄十遍家规还可怕。”蓝忘机看着魏无羡道:“实在难受,回静室就取下,在静室就不必佩了,你这几日少出门便是。”
等回到静室,进了门,蓝忘机便先替魏无羡取下抹额,放入檀木盒内收好,这才沐浴更衣出门。魏无羡也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榻上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一直睡到午后,才起身下榻,随意用了些午膳,回到内室,取出聂怀桑赠的檀香,点了一枝,盘膝坐下,静心凝神,打坐修炼。
这些日子为了准备婚宴抛花的符咒和酿那醉红尘,魏无羡着实忙碌了一些时日,如今大婚已过,诸事便要回归正轨。魏无羡心道:“这七日反正不打算出门了,正好趁此机会再修炼出2粒丹元颗粒,另外将思追和景仪叫来,一起整理整理符咒的教学内容。”
到了晚间,等蓝忘机回到静室,已快到亥时,进门就见魏无羡还在闭目盘膝打坐修炼,魏无羡听见动静睁开眼笑道:“蓝湛,你回来啦?客人都送走了?”蓝忘机点点头:“嗯,各家都已回宗门去了,聂怀桑、江晚吟和金凌让我带话给你,说来不及面辞了,年后再见。”
魏无羡笑道:“嗯。蓝湛,年前你是不是还很忙?”蓝忘机点点头道:“刚任仙督,还有许多事需要熟悉,瞭望台的事,牵扯各家利益,还需要仔细梳理一二,有些较为特殊的瞭望台,可能要亲自去看看。”魏无羡眉头微皱点点头道:“仙督的这些繁杂事务,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兄长虽然熟悉,又在闭关。你什么时候出门?”蓝忘机道:“也不急在这一时了,我需先理一理,年后再去看看。不必担心。”
魏无羡点点头道:“这几日我也不打算出门,正好再修炼出两粒丹元颗粒。明日你让思追和景仪来一趟吧,我让他们也帮忙开始整理一下开春的教学内容。”蓝忘机:“好。”
蓝忘机取出昨夜已被二人糟蹋地不像样的红色喜服,拿到隔间清洗,魏无羡看着撕破的喜服,脸不禁一红,对蓝忘机道:“别洗了,已经成这样,也不能再穿了,我使个咒处理掉。”蓝忘机依旧低头揉搓:“这是我们的喜服,虽不能再穿了,洗干净,收好。回头再给你做两身这细红绸的中衣。”魏无羡立时想起昨夜,忙道:“啊,不用了!我腰疼……”蓝忘机微微一笑:“年关将至,正要做新衣,做两身,你过年时候穿。”
魏无羡一听过年,又来了精神,忙问道:“蓝湛,你们蓝氏,怎么过年?”蓝忘机道:“年前也要出去采办一些年货,裁制新衣,祭拜祖宗,再就是家宴,小辈们给长辈们拜年,长辈给小辈发红包。”魏无羡听了笑道:“嗯,这倒和我们以前在云梦江氏过年也差不多。采办年货,是自己去吗?”蓝忘机道:“若是不得空,吩咐管事去采买即可。”魏无羡道:“那怎么行,等过了这七日,我自己下山去办年货!”蓝忘机知道魏无羡是想趁此机会下山逛逛,也不戳破,点头道:“嗯,到时候让思追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