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迟暮的老画师言说自己双眼昏花，恐不久于人世，谈及人生遗憾，唯剩一条未做，就是给锦绣国士的《异闻录》绘图。

锦绣收到信，遣人请来了江秀丽，二人见面如故，两位传奇老人就在这院子里，一人著书，一人绘图。

一日，绘魔尊设天穹护，魔龙护界时，江秀丽说：“我曾有幸，见过三神，就在此处。”

她苍老的手，指着这处院子：“从前，这宅子，是相府……我父亲靠给妖卖命，偷了昭人丞相一家的好命，那时的我如同一只无知的蚌，就在这宅子里，虚度了十数年的春秋。”

锦绣道：“那啊，我是过来人了，我说句话，浑浑噩噩，不知命，求虚妄，那就不是好命，你也不必介怀，富贵并不是好，咱们都到这个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又有什么没经历过，什么是好？那断不能是富贵名利。”

江秀丽缓缓点头：“姐姐看得清。”

“世上走一遭，不过是一场梦，梦醒魂散，万事皆空，还是留些笔墨，以此铭记人间吧。”

“我和姐姐想到一处去了。”

两个老人挽着手，缓缓点上灯，继续埋头书纸堆。

辞吾从此处过，隔窗远远望了一眼，笑了笑，飞走了。

（三）神君的百花仙

某日，辞吾在仙界打盹，魂忽入识海，游历了一番梦中盛景，醒来，心有所悟，吐出一种子，埋在了仙土中。

后三千年，终于破土。

颁玉回仙界，打此处过，见这草苗眼生，并非自己所造，也不是这天地的旧物，好奇问辞吾是什么，辞吾答：“不晓得。”

能怎么说？他的确不晓得这种子能开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

又三千年，抽条。

衔苍见，了然，与颁玉说：“是辞吾的花。”

“从哪来的？”

“并非从我这里来。”衔苍说，“是辞吾心里的花。”

又千年，开花，花色火红，有淡蓝色水纹，跟辞吾脸上的神印水纹一模一样。

辞吾十分喜爱，说要给这花起名字，可起了百年的名字，也还没定下。

直到花成了精，化出一小姑娘，十五六岁模样，与辞吾相似的脸，看起来很是机敏，却不会说话，颁玉给了她一个名字：龙心。

辞吾这才慌张，怕这花精会是自己的姻缘，天天躲着她走，可那龙心姑娘就像他的尾巴，甩都甩不掉。

如此一跑一追，又是千年过。

衔苍终于问颁玉：“可是辞吾的情缘？”

“那花精连情都还未开，哪来的情缘？不过，缘是一定的了……”颁玉掐算了一番，笑眯眯道，“等着吧，等姑娘开口说话，你儿子的情窍才开。”

衔苍这才明白，原来龙心姑娘，就是辞吾的情窍，因辞吾迟迟未开窍，神心焦急，生生化了形，来催促辞吾这个不成器的龙。

衔苍感叹：“竟还有能惊到我的玄妙。”

不愧是辞吾。

就是不知，这姑娘何时才能说话。

《六界异闻录》有记载，神君辞吾，原身天龙，龙心化女，常年跟随神君左右，却不会言语。有传闻称，龙心女开口说话之日，万年的光棍，也能姻缘开花。

这传说流传了千万年，就算是到了现代，也还有此说法，逢年过节，家中长辈催婚，儿孙辈们就会用这话来挡：“结婚？龙心女开口说话那天，就是我结婚之日！”

转头，这群立志单身的青年们就会去拜辞吾神君，据说，辞吾神君乃光棍们的守护神。

对此，辞吾表示：“……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