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蓓蓓安静的看着招娣的尸体,什么反应都没有。
周冰璇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说道:“你够了吧?——有那样的身世,又不是她的错,你为什么要怪她?”
柳蓓蓓还是静静的站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知道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这个性子,还是因为变成了鬼之后,变得迟钝了。
周冰璇也闭了嘴,跟一块木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屋子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让人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一阵寒风袭来,带着仿佛阴间才有的阴寒森森。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招娣的尸身上面浮了起来。她懵然的看了看地上的另一个招娣,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仿佛,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蓓蓓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对着招娣的鬼魂,招了招手。
招娣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拉住了柳蓓蓓的手。她仰望着她,像是在仰望着自己的神祇。
柳蓓蓓拉着招娣,抱着小男孩,转身朝着黑暗深处走去。三人的身影越变越淡,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周冰璇不由得想到,对于招娣来讲,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呜呜——奇怪的声音,隐隐从山下传了过来。周冰璇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从前列车将要开动时候的鸣笛声么?
那辆诡异的列车,可以开动了吗?她可以回家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跑回到原先的屋子里拿了自己的包包,转身就朝着山下匆匆走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激动的心绪平静了不少。忍不住站住了,转身朝着后方望去。
折腾了这许久,她这才发现,天已经快要亮了。
蒙蒙亮的天幕底下,那栋黄泥土屋安静伫立着,沉默而坚忍。在这里,埋葬了一个女子的青春年华,和所有的爱恨希冀。
如今,这栋屋子曾经的主人,都已经死去了。只剩下一栋空屋,默默屹立。
看了几眼之后,她便再次朝着山下走去,没有再回头。
走着走着,一阵头痛猛然袭来,使得她忍不住弯下腰去,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这一次的疼痛格外剧烈,她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黑暗中,一阵光亮突然出现,越变越明显。渐渐的,眼前变得清晰起来,她看到了灿烂的阳光。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头顶上的吊扇缓缓转动着,带起一股股的凉风。
一排排课桌整齐的摆放着,一叠叠的书本散乱摆放,小山一样。
这里是,教室?
带着眼镜的男老师手里拿着粉笔,不断的在黑板上写着一列列公式,讲得口沫横飞。下面的学生们有的专注倾听,有的心不在焉。还有两个人,居然埋头睡着大觉。
她自己好像正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支笔,无聊的用手指转动着它。
像是梦幻,又像是真实。
吧嗒一声响,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她弯下腰去,伸手漫不经心的捡起笔来。而后挺直腰身,双眼无意中朝着侧前方看去。这一眼,就看得呆住了。
坐在窗下的少年认真的听着课,阳光在他的身后,凸显出了他高挺的鼻梁,弧线优美的嘴唇和下颌。
衬衣雪白,亮闪闪的,一点儿污垢都没有。仿佛,可以闻到栀子花的清香。
一点儿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他额前的刘海轻轻飞了起来。那带着浅金色光泽的发丝,好像挠在了她的心上,痒酥酥的。
阳光那么好,他也那么好。我正值青春年少,未来一片光亮。
仿佛终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窗下的少年蓦然转过头来。就在这一瞬间,这一幅美好的场景,却一下子变得黯淡起来,像是一幅褪了色的古画,一切都模糊不清了。
脑袋的疼痛感消失,她站直身体,双眼一片茫然。
脑子里出现的画面,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吗?为什么,自己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那个窗下的少年……似乎就是之前在列车里出现的那个少年?他是谁?他曾经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吗?为什么,我完全找不到对他的记忆呢?
行至山下,那一个破旧的小车站前。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列车。
它安静的待在那里,沉默如一条巨蟒。
大部分的车门依旧紧闭,只有中间一扇门打开了。
见此情景,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