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人具是一惊,小厮惊恐的看着王大娘,王大娘赶紧使眼色叫大家捂住嘴别出声。
屋外的衙役等的不耐烦,大声吼道:“快开门,别等我们砸!”
王大娘扯着嗓子装作刚起来,笑道:“哎呀,听声音是吕大官人吧,好长时间不来吃酒了,怎么这么晚了过来吃酒了?”
姓吕的衙役怒道:“废什么话!怎么不开门!”
王大娘一边指挥大家轻手轻脚的藏起来,一边装作慵懒的道:“你们这些腌臜,手里都是拿着户籍簿子的,知道老娘守寡二十多年无儿无女的还要过来!哎……你们这么晚来也不说声,我都睡了,等我穿上衣裳再来。要是你们不害臊,成,姑奶奶我就这么过去也行。”
吕衙役不再说话,似乎是被这话臊的不行。
门外长时间没人说话,听着是人走了。
王大娘看着人都藏的差不多,只剩下白家小公子在帮着小厮把年纪小的孩子们往后厨送。
王大娘松了一口气,慌忙上去拉住白小公子嘱咐道:“我的小哥儿,别操心别人了!这上前线的兵跟下饺子似的,一波一波的,天晓得这仗打到什么时候。你爹交代过我,让我把你送到城里,等三更了咱就走。”
白小公子名鹭洲,刚满十四,正是要婚配的时候,偏这时候出了这档子事。
白家七个孩子,三个女儿三个儿子,公子只有白鹭洲一个,还是一个买来的小妾生的。因为白家上代出过盐贩子,还被砍了脑袋,白家一直在城里抬不起头。
白老爷把白鹭洲养在老家横水,想着这些年一直打仗,这些娇贵的公子本来就不多,整个卫城也不过十来个。
白鹭洲生的样貌好,在乡下养的白白胖胖的,身体健健康康的,看着就能生大胖小子的那种,说不得能谈下一个城里的秀才做平妻呢。
可如果白鹭洲被这些当兵的糟践了,这岂不白养了十几年?
听说,这新来的将军是个阎王,龙椅子上那位他都不放在眼里,要杀就杀一片,要伐就伐到生灵涂炭,如果被他的兵糟践了,那还不如死了去。
白家在卫城里开米铺,卫城离这里不远不近,三更出发,卯时就到。
白鹭洲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看着门外。
王大娘当他是吓傻了,怒道:“你听见没有!”
白鹭洲忽然眼睛一红,忽然说:“他们手里拿着户籍簿子的。”
王大娘一愣,白鹭洲压抑着低吼:“那些衙役!他们手里拿着户籍簿子,他们知道哪户人家有几个待嫁的女儿,几个待嫁的公子!”
王大娘听得心里一颤,一手捂住他的嘴:“祖宗你别说了!知道你七窍玲珑心比旁人都聪明,可也别来戳我的心。姑奶奶我好心救你,你别叫我心里添堵!”
白鹭洲扯开王大娘的手,忽然跪下来,“白家户籍上有个公子,若我不在,他们肯定要拿个顶替的出去!王婶婶,我娘是白家花一吊钱买来的,我爹本来就不怎么疼惜她。若不是她生了我,大娘早就把她打死了。等会官兵到我家要人,家里人指定把我娘打发给他们。外面那些不是什么护国将士,那分明是一群豺狼,一群虎豹!您行行好,让我回去吧。乌鸦尚且反哺,我又岂能把我娘扔进狼窝!”
王大娘看着这玉石一般精雕细琢的小公子,为了亲娘声泪俱下,她也不是不心软,可真要放他出去了,岂不是把米扔进了耗子窝!
“孩子,你也别恨婶婶,”王大娘狠狠心,只说一句:“人各有命,听天由命吧!”
说完,一个手刀劈在白鹭洲的脖颈,白鹭洲登时昏了过去。
城墙外,齐老将军正在点兵,他身后跟着一个慵懒的武将,散着头发,光着脚丫,大概是仗着自己的身材一等一的好,肆无忌惮的在军营里晃了一圈,上衣也没穿,胡子拉碴的脸上写着满脸的不乐意。
齐老将军已经七十多岁,他觉得这次征战也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了,然而几个儿子都是贪生怕死的,唯有一个徒弟还是个实打实的混账玩意。没成想自己三朝元老,英明一世,一条腿都要进棺材了,却连一个成器的都教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