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季与明王在景州分别。明王留下猎鹰数名贴身保护方季,便匆匆纵马而去,铁蹄声声,卷起一片黄尘……
夕阳逐渐消失,黑夜来临。放眼望去,零星点点。
忽然,外面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守在门外的猎鹰警惕一跃,落在屋顶之上,门口的猎鹰已拔出利剑。
这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方季倒觉得不习惯起来,自己不过一介草民,多虑了。
猎鹰是明王私下训练出的一支队伍,个个身手了得,以一敌百。不仅出手狠辣,而且忠心耿耿。
“公子!是一乞丐!”屋顶上两个猎鹰飞身下来,抓起一个瑟瑟发抖的黑衣少年。
方季“哦”了一声,走到黑衣少年跟前,蹲下身来,奇怪,这身影好生熟悉。大约是被夜色迷了眼,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
黑衣少年微微抬头,嘴唇干裂一张一翕:“水……水……喝水……”
猎鹰递过来一水壶,黑衣少年颤抖地接过水一股脑儿喝个精光,喝得太急,呛的直咳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你为何如此这般?”方季温声道,随即伸过手,在他那瘦骨嶙峋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我……家里遭强盗了。”少年抬眼看着方季,眼睛乌亮却透着不可触摸的深邃,眼尾一抹深绿色印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得很突兀。他双手抱着膝盖,瑟缩成一团,宛若一只受伤的兔子。
这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方季晃了晃神,从怀里掏出一个酥饼,打开油纸,递给他,“饿吗?饿了便先垫垫肚子,一会我再给你弄点好吃的。这饼是我义父给我买的,还热着,你摸摸看。”方季眉眼弯弯,好似江南烟雨中那一朵初开的桃花。
对于自己突然而来的热情,方季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少年微怔,随即将视线迅速收回,缓缓伸出一只细白干净的手接过酥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倒不像刚才喝水那般急躁。
方季看他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脸也看不出颜色。便叫方来带他去洗漱,顺便给他一套自己的衣服,并且给他一间房。另外又吩咐店家上了几个小菜端到少年房里。
“公子,此人来路不明,恐有不妥。”一猎鹰本想阻拦,方季摆摆手道:“无妨,多虑了,只不过一可怜人罢了。”
翌日,方季等人便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回宁城。那少年早就在客栈门口等着了。
少年穿着方季的白色罗衣,不浓不淡的剑眉,眼眸似春水,鼻若远山般挺直,薄唇微微勾起,微笑着向方季作了一辑道:“多谢公子昨夜收留,还赠与吃食和衣物。”他的声音温和清雅。
方季先是一愣,他一时间没认出他来,怎么看也不像昨夜那个落魄少年。
原本以为只是救了一个可怜的小乞丐,不曾想竟也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小事,不必在意。我要回宁城了,你……”方季看了一眼少年,道:“你保重。”说罢方季便跳上马车。
“这位公子,可否收留于我?我……可以给你当下人。”少年往前走了几步,跟着方季。
方季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少年,有些犹豫,这么一副风都能吹散的纤薄瘦弱的身体,怎可能是做下人的样子……
况且此人大约跟自己一个德行,让他跟着自己,岂不是寒霜对冰碴,每天都相对无言?
猎鹰再次上前阻拦,狠狠地推了少年一把,示意他快滚。措不及防的一下,把少年推了个趔趄,跌落在地。
方季实在是于心不忍,又生起妇人之仁,他跳下车来,向他伸出右手。
少年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方季,双肩微动,犹疑不决。
方季心中不由感慨,我向前走一步,你倒退缩起来。
想是这么想,身体却很诚实地拉起了那位少年的手,倒地少年陡然冷冽起来的面容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走吧,那你以后就跟着我了。”方季把他拉上来,一同坐进了马车里。
方季最终还是妥协了,这该死的缘分,这该死的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