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四个月前陆续投奔姑臧的部落大大小小有十二个,这些部落大多是人数不足二三百的小部落,有几个甚至只有三五十个人,如黑鲁他们有三四千人的大部落并不多,小部落在这片荒原上独自生存异常艰难,常年颠簸流离的迁徙生活,没有足够的青壮战士和武器,占不住丰美的牧场,不仅面临食物的匮乏,还没有力量抵御外敌和狼群豺狗,一场风雪足够导致身体羸弱的老人和幼崽冻饿死大半,一个冬季也许就能让他们消失在这片荒原上。
“小部落最终的命运,要么悄无声息消失,要么投奔一个大部落,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轻易去依附某个大部落,在这片荒原上残酷的生存法则,便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再将虾米吃掉,连野兽都是如此,弱小的人类又能怎样,别说是几十人的小部落,即便几百人的部落,若是一朝被大部落兼并,日子也不见得会好到哪去,族人不是被打散拆开,就是将他们的青壮战士在打仗的时候当做前锋牺牲掉。”
素嘞和毕粿不知怎的就和鱼白坐在一个纱帐里闲聊起来,他们说的是自己来之前所经历的一段惨痛遭遇,鱼白自小就寄人篱下,很早就体验到人情冷暖,所以并不会看不上素嘞和毕粿这样部落人,反倒很喜欢听他们说话,不像跟士族在一起时需得拘束于礼仪,他取来恁多美食,赵可又不在花园,想来应是在大厅和那些士人交际应酬,鱼白就请两个小酋长和他一起用餐。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鱼白还不忘让小厮再去取一盘核桃酥和烤羊排,小厮不但端来了这两样,还端了一盘锅贴,“主子您尝尝这个,刚看好几个客人跟那抢呢,我手快抢了几个,刚烤出来的,底皮烤得焦脆,您最喜欢吃这种焦焦脆脆的烤食了。”
鱼白:“你怎知道底皮焦脆,感情背着偷吃了?”
那小厮嘿嘿一笑,“瞧您说的,哪敢呢,我听一个客人说的,这才过去抢的,这是食馆刚推出来的新菜式,外面还没有卖的。”
“好了好了,逗你的,你也各样取几个,坐那儿垫补两口,我也不是个苛待下人的主子。”鱼白说道,给两个小酋长各夹了一个锅贴,自己已经急不可待的先咬了一口,“快尝尝,果真好吃的紧,你接着说,刚说哪了?”
素嘞是个二十七八的壮汉,他笑着用碟子接过锅贴,顾不上吃,接着刚才打断的话头说起来。
“给我们分的牧场是最差的,分摊的税却是最高的,没有足够的牲畜交税就用族里的女人幼崽抵税,过不了几年便被排挤成边缘人,最后的命运大约和当初投奔之前差不多,只不过消失的慢些,是慢刀割肉那种,还不如来一刀痛快的......”
在投奔了一个大部落两年之后,渐渐发觉那样的命运迟早会降临在他们头上,便悄悄谋划了一场出逃,叛离的行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可想而知,他们为了这场出逃付出了怎样惨烈的代价,一族老老少少在青壮的护卫下,一边艰难地抵抗大族派出追杀的队伍,一边寻找生路,但这片荒原上每日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哪个部落都不愿惹上这样的麻烦,谁敢伸手帮他们?
那场死里逃生的经历即便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们每每想起那些日的惊险,仿若犹在眼前。
就在生死的最后关头之际,他们却遇上了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本以为是某个大部落的战队路经此地,这样的过路队伍也是不愿轻易插手部族之间的纠纷,除非他们的势力够大,除非他们也有吞并他们的想法,无论是哪种选择都是令逃生的人绝望,还不如从未曾遇到他们——给了频临绝境的人希望,又在下一刻将它扼杀。
最后的结果却让所有人没有料到,那战队的首领一声哨响,就听“唰~”一声,那是令到脊梁骨发寒的铁器的锐响声,就见马上的战士,齐刷刷抽出一把大刀,那把大刀长的足以在马上将对面的敌人扫落,黝黑的刀面虽然黯淡无光,但是谁也不敢小瞧它的威力。
队伍中不知何时打出了一面红色的旗帜,旗帜上那个“苏”字飘飘摇摇的,在风中猎猎作响,对面的大部落战士俱都是一惊,敢打出这面旗帜的,远近也就只有姑臧的苏家军,不会有第二个。
那大部落领头凝眉不语,阴沉着脸,心里在度量此番战局——他很清楚这片荒原上快速崛起的苏家军,绝对是一支不可低估的势力,精良的装备,诡异的作战风格,不管攻击哪里,速度都快的惊人,几乎没有战败的记录,这支队伍的威名仿佛是一夜之间,被放牧的游民、商队传到了荒原各处,其中甚至还有不少是被打散的游匪也在传他们的事迹,不知是不是因为交战时的经历,令那些败兵留下的心理阴影过大,四处疯传的流言,将苏家军形容的仿若一支魔鬼战军。
——今日对上这支堪称魔鬼的战队,不知是他们的运气,还是晦气!
领头的暗忖:他们是匈奴左帐的四大部落,分管着靠近西部的大片草场,这片草场也临近姑臧,要认真算起来,姑臧在十几年前就被匈奴人占领过,只不过离王帐太远,没人愿意迁过来。左帐在这片草原上势大的无人敢抢到了嘴边的食,不过如今也要看看局势允不允许他打起左帐的旗帜,但是就这样灰溜溜调头走人,岂不是很也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