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了,周琳握着手机, 整个人忍不住轻轻发抖, 过了一瞬,才轻声自言自语:“不要怕, 不要怕, 怀钰会回来的。”
她用力咬了下嘴唇,再次给温平和温铭打电话, 还是无人接听的忙音,她终于心灰意冷。
她的丈夫和平日里最倚重的小儿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在这种关键时刻杳无踪影。大儿子晚上和小姑一起出去散步了,她决定不告诉他,他身体不好,受不了一点刺激, 她甚至不敢跟他说。
于是她打电话给温怀钰, 这个和她丝毫不亲近的女儿,平日里一身反骨, 可这种时候, 原来自己还是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她。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管家脸上挂着忧虑的神色。
这种时候, 周琳忽然意识到自己该拿出女主人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不用紧张。你上楼去, 把前不久老爷子生病时的病危通知书拿下来。还有他早年从军时得过的军功勋章、这几年给灾区捐款的证书……那些有的没的, 你全都拿下来。”
管家愣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匆匆忙忙的往楼上跑。
周琳往客厅里走,步履从容,她看着那一群坐在沙发上,穿着正装的陌生人,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意,叫吴妈上了壶茶。
温严有些新奇的,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大概是第一次,向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当这些人上门时,他比她冷静的多。
前半生铁血戎马,而后弃武从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站在自己领域的光辉巅峰和顶点。可他到底也有失败的时候,他在儿子的成长和教养中是缺席的,孩子没有成才也就算了,偏偏连做人也有问题,这到底是他的失职。
他不用想,都知道今日有这祸端,源自何人。
他心里清楚,可周琳什么也不知道,吓得脸色苍白,偷偷去打电话,大概是打给南南了吧,只有那个孩子,在这种时刻,一定会在的。
吴妈很快端了茶上来,来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虽然说今天来是执行公务的,本应该公事公办,可法理之外尚有人情,眼前这位老人对在场不少人都有过恩惠,太过强硬了并不合适,更何况,现在仅仅是调查阶段,万一人家没有责任,那以后可是彻底将人给得罪了。
周琳低低的笑了一下:“请大家喝杯茶而已。”
她刚刚哭过,眼角泛红,此时一笑,莫名多了一些柔怨和哀婉,让人一时间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一杯茶喝完,客厅里安安静静的,管家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怀里抱着很大一个盒子,周琳示意他放到茶几上。
她亲手揭开,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病危通知书和诊疗记录,她柔柔的一笑:“前不久我们家老爷子生了场大病,他心脏不好,受不了惊吓和变故,各位看看?”
众人的脸色一变,最后领头的吴副队开口了:“这是个人隐私,我们就不看了。”
周琳笑了一下,也没再坚持,继续将盒子里一对红色的证书拿了出来:“这个,一等军功,我公公在战场上一个人杀敌七十个,守住了营地,支援部队找到他的时候,他全身受伤,胸口上插着两把刀……”
吴副队想打断她:“周……周女士……”
周琳不为所动,低泣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这些,都是他老人家这些年来做过的事情。你们可能不信,但我信,我公公绝对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是,我们也希望这样。”
“我知道,你们给公家办事,都是身不由己。可是能不能恳求你们,就多等一会儿……我不敢让我们家老爷子深更半夜跟你们走,如果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不敢想。就让他休息一会,可以吗?”
领头的副队神色变了几变,可这家里确实就只有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和一个低低哭泣的女人,他偏过头,很无奈的答应了:“最迟到天亮,天亮必须跟我们走。”
周琳心里一喜,离天亮还有7个小时,够了,够了。
她扶着温严回到房间,门一关,温严就皱着眉问:“你给南南打电话了?”
“嗯。她说她很快回来,等她。”
温严很无奈的摇了摇头:“等她回来做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是温氏集团的董事长,我是首要责任人。”
周琳擦着眼泪,不应他的话,只是看着窗外,双手拧在一起:“她一定会回来的。”
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周琳咬了咬嘴唇:“您身体不好,休息一会。我下去了。”
温严嗯了一声,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周琳披着一块素色的披肩,款步走下去,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的长相,只是平日里性情尖刻要强了些,现在因着几分难掩的怅惘愁思,显得格外柔婉哀愁,似乎格外能激起人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