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娅有人照看后，陈嘉颖难得解脱出来，半登出了游戏。

游戏大厅内都是来来往往的玩家，却没多少人交谈，大家都在看官方咨询和查攻略。

但其实做攻略没有多大意义，对这个沉浸式游戏来说，现实中做了再多攻略，进入的一瞬间还是都忘了。

也有几个成立游戏群的玩家在交流，陈嘉颖没有加过任何群，和这些人也找不到共同语言，依旧是翻查咨询。

第一条是关于制作人的访谈录，奥斯卡·鲁斯本，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人在采访中表示，这一次的游戏是真正在构建一个世界。

“我希望构建一个可以比拟现实世界的地方，有人说体验游戏就像在体验其他人的人生，这就是我的理念，要把这个世界构建得更为生动。据公司统计，这个世界的在线人数已经破了千万，那么除了玩家与NPC，玩家与玩家之间也会发生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故事。”

然后就是问到了对“虚拟生命”的看法，记者问得不算尖利，“外界对虚拟生命都很感兴趣，有人说那次虚拟人物声明是贵公司自导自演的话题，也有人为这个“生命”抗争，据我所知粉丝们还成立了后援团。”

鲁斯本淡笑，“这不是预演，也不是阴谋，是真有一个‘生命’在说话还是病毒程序，这在我们公司内部都很感兴趣。其实自有了计算机后就有的神秘‘计算机意识’并不是个新鲜的话题，业界都有过这样的案例，某些剧本、人物出现bug，突然出现游戏中从没设定过的图片，人物出现莫名其妙的对话等等。这些令我们业界都觉得惊奇，不瞒你们说，项目组里有不少人会在游戏上线前去做些小迷信。”

现场跟着笑了起来。

“最简单的例子，每个人都有用过办公软件的经历，大家是否有过两个相等的数相减出现浮点数的经历？浮点数的产生和处理一直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它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有时候成功有时候失败？用套函数的方法也不能100%解决这个问题。当然可以用二进制机械的理论去解释，可这无法解释有的时候Excel能好好计算，有的时候却要跳错。”

鲁斯本下面说的话就让人无法判定他的立场了，“这些你当然都能用机械的理论去解释，01是最小的构成，游戏里的一切意外都能用病毒去解释，这不能算错，构成那个世界的就是一条条指令，说是程序错误也是可以的。那个作出声明的可能就是一个病毒，一些错误的指令，那当然人类简化到最低的计量单位，也是一堆蛋白质而已。”

主持人随口接过话带了过去，然后客气地让记者提下一个问题。

“您的游戏上世以来，定型为恐怖暴力游戏，上一个世界里的大瘟疫、移民屠杀是否在讽刺真实历史？游戏公司设计这样的剧本，是否在对玩家宣传暴力思想？”

这是很恶意的一个问题，就听鲁斯本回答：“当然不是。历史归历史，许多影视片拍摄历史题材的作品，都会进行艺术加工，所谓艺术加工，自然就是人创造的主观审美。大量不符合史实的艺术片成了电影史上的经典，就因为不完全贴切史实，所以他们的艺术性被否定了吗？并不是，艺术不是考古。不能篡改历史，不能宣传反人类的道德伦理，适当的艺术加工来引出主旨还是可以的，毕竟人们借用那个时代，更多的希望体现那个时代的风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谁都不是真正从那个年代过来的。

创作团队也就是基于这样的主旨，想体现的是克伦威尔到查理二世时期的风貌，那是一段令人感到有趣的历史时期，前一个时期是极度禁欲，突然就到了一个开放纵欲的‘欢乐王’时期。刻板印象里我们总觉得那段时间的历史应该是纸醉金迷，贵族们只顾着游戏，可事实上欢乐王登基的初期内忧外患，国内宗教之争，国外在对荷兰开战，屋漏偏逢连夜雨，还遇上了伦敦大瘟疫。

正是为了避免用上了某些特定历史人物引起的争议，让某些玩家误会抗议，我们最终让剧本在殖民地选择一些虚构人物进行。本是一个戏说的副本，就像达芬奇不但会上天入地还改造了刺客的袖箭，林肯活了几百年还是吸血鬼猎人。”

一时哄堂大笑。

“至于推崇暴力之类的思想，这更是无稽之谈。也违背了创作团队的本意——我们想创作一个能有代入感的世界，就要有玩法让玩家融入，基于上个副本的背景情况，最终导致了后期的大量开战，这绝非本意。”

鲁斯本对着镜头说，“我是切实经历了‘血月事件’的人，那一件历史事件对我们一代青年人都造成了终身的影响，就连我们的孩子们也被叫做‘创伤一代’。我们的团队中年长者如我，年轻人如‘创伤一代’，暴力是我们绝对排斥的事。”

他接下来宣布了一件对所有玩家都很重要的信息，“为此我们在现在这个世界中加入‘偏离值系统’，玩家每发生一件暴力事件，则世界计入一次偏离值，当所有玩家的偏离值到达阀门时，整个世界都会沉没，所有人都无法通关，每个人都是失败的。所以这个游戏，胜利和通关是所有玩家共同的努力。”

……他到底想说明什么呢？

再接下去就是些无聊的玩家间的资讯，什么“黎娅”的cos秀出了第几期了，这些妹子们无一把短和露发挥到了极致，完全偏离了黎娅的形象，全是在讨好男性玩家。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最早游戏中的女性形象都是为了符合男性玩家的幻想的。

陈嘉颖都懒得看，要是以前他还有兴趣看两眼美女嫩妹，现在模仿的是他认识的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亵渎。

翻了十几页，都是在说下一次游艺会在哪儿，再共同感谢一下金主爸爸。又有人感叹最近金主爸爸也没再给后援团追加资金了，大概是热度过了，这样没有回报纯粹烧钱的项目，有钱人傻，有钱人的理财顾问不傻。

“本来就是个bug，FROM RUNES自编自演了个噱头‘虚拟生命’，让一个人气角色说话，赚一波热度而已。没看现在他们玩家增长数翻了几番。如果是真的，怎么现在一点声音都没了？”

这样的说法越来越多，比起前一阵大家看热闹似的声援“虚拟生命的权利”，现在又是在看笑话的，又有一些“远见帝”出来说他们早就看出了端倪云云。

陈嘉颖什么都不想看了，回到游戏中，一上线就是高能，他托管的身体和施繁一起到了警局，就听到办案警察告诉他们：“那个外国网红女人早上被发现毒发死了。”

“就一个晚上？”陈嘉颖惊了。

“早上被人发现尸体都硬了，推测是十点左右死的。”

陈嘉颖有些生气，“不是说好了要保护她的？”

谁能透过警局层层把手来给她下毒呢？

事后调看录像什么的，查看门禁，都看不出有任何异常，而方希媛的尸身在已经被移送法医，据说很不寻常。

在法医门口，陈嘉颖问到底是哪里不正常了，法医隔着口罩就说了一句，“我差点以为我解剖的不是个人。”

啥意思？

“你去看照片，报告等明天。”并不让看尸体，这是工作规章制度。

就算不让看尸体，到法医办公室看照片也够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了，法医说的“不是人”是有原因的——通过解剖可以看到，尸体的内脏全部向上移位，也没有骨骼，四肢的骨骼都消失了。应该是胃、肠的地方全是空的，找不到胆和肺，最夸张的是胰腺被挤到了心脏的地方，且形状也发生了改变。

“我以为我解剖的是个外星人，或者是鼻涕虫星人。”法医声音还是冷静不下来，“再奇怪的尸体我都见过，这个几乎不是人类了，我甚至以为是什么特殊材料做的仿真尸体来恶作剧的。这怎么可能是人。”

即便只是看着照片，陈嘉颖也有作呕的感觉，胃部绞作一团的恶心。不过男性与女性的最大区别是，他这一刻只能阴沉着脸忍着。

“请说的具体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把尸体运过来，体表很明显的中毒反应，毛发、面部、指甲，连中毒的源头都找到了，今天早上的麦片粥，已经检验出□□。”

法医说他起先也没多当多大的事，就是工作而已，和平时一样的工作。死因和方式都找到了，他们能提供新线索的可能性也就不大了，流程上他们还要出一份报告。

尸体运过来，除了表面那些反应外，就要开始解剖。解开衣物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头，女死者是用束身内衣扣出了一个人形。解开内衣，死者的身躯就柔软地塌了下来，触感就像橡皮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