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万物。

一时让人震撼，一种宏大的世界感油然而生。

然而在震撼之后，陈嘉颖却反应过来，“靠你们‘三’生万物？三是虚指，不是实数，你只是在诡辩，别说你不知道古人用虚数的这个道理。”

施繁当然知道就凭这个是说服不了陈嘉颖帮忙的，“那不为了我们，就为了这个世界呢？”

他曾在上个世界中对其他虚拟人承诺过以死亡给他们安息。

“就算是帮着让游戏快点通关，让大家少受些折磨。还是你现在又重新觉得我们不过就是玩物，反反复复的死也算不上什么。”

“别用激将法。”

“好好，那说实在的，这件事对你也有好处，你不想取得自己的人格吗？”施繁观察他表情，“还是就觉得你喜欢黎娅，就跟她这么耗着在虚拟世界中过一辈子？嗯，这也算是一种‘天长地久’了。”

“你不用说反话。”

陈嘉颖也想过将来的问题。

他喜欢黎娅，但这不妨碍他的理性思考——爱不是枷锁，不是牢笼，并不是放弃了他自己的人生，和黎娅生活在虚拟世界□□度一生才算是对这份感情的专注。他毕竟是个人类，游戏归游戏，他还是要返回现实，即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他现实中应该也家人朋友，也有自己的义务和职责。

就算是黎娅，她也绝不会喜欢一个为爱放弃一切的男人，哪怕那个男人是为她放弃。真正的爱绝不是双方的负担，一个成熟的人就会知道，如果爱人用放弃了他的全世界来爱你，那么下一步他就会成为你的地狱。这样疯狂的人是极可怕的。

施繁也看出来了，“对吧，你还是要回去的。那你现在和黎娅算什么呢？共生关系？总要做个了断的。”也叹气，“作为虚拟人，我当然希望你多爱她一点，甚至爱到昏头，这对我们族类有好处。可你不是个笨蛋，以及……要还能说些当朋友的话，我建议你跟她分开。且不说她会不会回应你，就算你们俩成了，在游戏里双宿双飞，你知道你现实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还有个她？会不会还有妻子、孩子？”

陈嘉颖也默了，这个想法这几天他也有。

失去了记忆在虚拟中爱上了一个女孩，爱得要死要活，然后回到现实一睁眼发现自己老婆孩子都有了，是个四十岁大叔，突然就渣男了好吧。

这样一来真是连说爱的勇气都没了。

“所以我是要返回现实的……也希望能让黎娅恢复，不管我们是个什么结局。”陈嘉颖说完，想了想，“但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

“因为目标一致，利益也没冲突。”施繁说，“我们并不想搞什么虚拟人意识恢复，来个‘天网行动’统治世界，没意思，我们的世界在这里。”

奚叶菲也帮腔：“是的是的，我们在这个世界里又不能出去……没办法想象上位者的世界是什么样，根本就不在一个位面，就像我不能理解四维图形是个什么样子。总之，我们好好活在这个世界就可以了，统治上位的世界？难道要透过屏幕看着那个世界的花花绿绿，吃又不能吃，穿又不能穿。”

施繁听了无语，“你说得真朴实。”

“我在帮你说话啊！”奚叶菲嗔怒，“难道不是实话吗？我才不懂你们‘三生万物’还是‘人类与虚拟人大战’，什么哲学伦理，我就知道我这样的老百姓要吃饭！吃饭比什么都重要。做一件事没好处的，又不能让这个世界粮食增产、科技发展，女人无痛生孩子，那做什么做？”

两个大男人沉默了。

最后还是陈嘉颖说，“要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嗯，务实，世界会好很多。”

“本来就是嘛。”奚叶菲看两人没阻止，“呐，就说最基本的，你想要什么，我们想要什么，大家不冲突不就行了。”她弱弱地嘀咕一句，“弄出来那么多坏事的大魔王又不是我们。”

她以小老百姓很朴素的观点指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该找谁就要认准了人。

“嗯，有道理。”一时倒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于是双方约定，大家一起把游戏进度推过去，陈嘉颖这里要提供信息，尤其是和游戏开发公司有关的事，而陈嘉颖的底线是不能威胁到人类，且他不会主动帮助创造更多有意识的虚拟人。

总算是达成了共识，奚叶菲还有些高兴，不免脸上带了出来。

“很高兴？”施繁问。

“当然啦。”奚叶菲笑呵呵的，“无论如何不用开展什么‘跨世界跨维度’的大战，不用咱们几个老同学去来个相爱相杀，多好呀？”

施繁笑了起来，真是个小姑娘。

看她蹦蹦跳跳又去打电话为难助理，要订晚餐提了一堆奇葩要求也觉得好笑。

女孩子果然是调节气氛的好手，如果刚才只是他和陈嘉颖两人，估计迟早要谈崩，他们都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件事心知肚明。

趁奚叶菲走开，施繁问陈嘉颖：“你上论坛有得到这个世界的什么信息吗？”

“都是零碎的。”陈嘉颖说，“我先理下思路，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一起说吧。”

他重新包裹好了琴盒背上，等奚叶菲兴冲冲进来想说车已经安排好了，被膈应了下，“你……你要带着她一起啊？”

“不能让她一个人。”陈嘉颖说。

奚叶菲还以为是他深情，心想，啊真是个深情的男人……可惜是只舔狗。

他们最后是到了华人街吃火锅，不是奚叶菲不想装逼，她发动了助理去订“最贵”“最好”的晚餐环境，天知道吃什么好不好吃，能拍照晒朋友圈就可以了。

反反复复折腾，人家说不预订不接待，这也难不倒助理的工作水平，动用了关系去走VIP通道什么都摆平了，结果到了门口，奚叶菲突然想起来这种装逼的高档餐厅不适合进行“世界高度”的谈话，毕竟她还有些个自知之明，万一说到什么SAN值狂掉的世界真相什么的，她一定会尖叫。

回头就跟助理说，“我要的是这里吗？我要的是发照片，要的是与众不同……”妈呀，她真找不出借口了，眉头一皱开始蛮不讲理了，“总之，我要个能大声说话的地方，所以……所以你不会送我们去火锅店？”

助理差点没昏过去，现在也算摸清这位小老板的思路了，深恨一开始就该给她预订个网红打卡餐厅就完事了。

于是三个半人来到了华人街上的火锅店。

施繁不吃辣，陈嘉颖随意，奚叶菲幽怨地瞄了施繁一眼，点了鸳鸯锅，心想，我这个闺女是真孝顺了，珍惜每个愿意为你点鸳鸯锅的人啊。

施繁显然没get到这点，陈嘉颖说他在理思路，施繁一路上也没少想过，锅底刚上就开始问他，“外面对这个世界的剧情有什么提示吗？每个世界都有一个主题的。”

奚叶菲正在调底料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