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奚叶菲泪眼涟涟，“原来你也过这个世界来了。”
“呵。”以为他不知道，她巴不得自己不要出现吗？
“爸爸，您老有何贵干。”奚叶菲真要嘤嘤嘤了，好可怕啊！
施繁头疼，他怎么她了？
“正经点，别皮。”不能给这姑娘作怪的机会，施繁说，“我也不想找你，但现在能派得上用的就你我了。”
“啊？”
“知道这个世界真相的人。”
奚叶菲弱弱地说，“陈嘉颖……”
“陈嘉颖和我们不是同类。”
这个施繁心里很清楚，从陈嘉颖说他只是因为爱黎娅而爱，不是因为她是虚拟人而爱，也不要给他定性为支持虚拟生命这样上纲上线的高度的时候，施繁就听出来他的潜台词了。
陈嘉颖对他们的态度或许并不至于敌意，但如果涉及到与族类的问题，他必定会履行他作为人类个体对群体的义务，即便是爱情也无法阻拦。
施繁瞟了奚叶菲一眼，“我也不想找你，但是黎娅被你砍残了。”如果有黎娅，他也不想找这样弱兮兮的女人，只是没法，反抗不可能只通过他完成，哪怕多一个帮着喊口号的——这就是他对奚叶菲的预期，端茶送水订个外卖这种程度的，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好歹别让这姑娘挑大梁出纰漏就行。
奚叶菲无言以对，她也悔啊，早知道现在要被拉去凑人头，当初……就怪她的手！
还是好想哭！
“不许嚎我告诉你。”施繁脑仁疼，“再嘤我把你送去给陈嘉颖。”
奚叶菲马上闭嘴。
“好了，那咱们开始说正经的。你觉得这个世界的副本需要做什么？”
奚叶菲想了想，“管这个世界要做什么，不过就是个游戏副本，我们现在都不做NPC了，不挺好？他们管他们通关，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呗，就当每个副本是转世投胎。”
她觉得三个世界三个身份，她现在这个富家女身份还挺爽的。
施繁冷笑，“投胎？你是忘了第一个世界你投了几次胎。”
奚叶菲哑然，那还真是反反复复不停地投一个胎。老实说如果不是AI控制，让她像现在这样有意识地去体验，她怕是会疯，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段经历实在不可思议。
“你以为这个世界也能一次通过？我错了，真是上个世界通关太容易了，给你这样的错觉吗。”施繁气笑了。
奚叶菲瑟瑟发抖。
“黑夜给了你黑的眼，你却用它去虚度光阴？”施繁反而是平静了下来看着她。
这份平静叫奚叶菲无地自容。
是的，她这一份清醒是黎娅近8万次的重复获得的，是前人在无数次试错和谨小慎微中潜伏得到的。
然后，她把这个人给咔嚓了，怎么想都是她欠了人的。
“我……一无是处。”奚叶菲瑟缩着说，“没有什么优点，胆小还做作，平时自私自利其实是怕自己吃亏……我不是帮自己开脱，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我，这么不大气，做事还不光明正大的，你们都拿我开群嘲。”她有些难过，却又说，“是挺可笑的，我有时候跳出自己的立场，就把和你们相处的一幕幕当电视剧看，我一定是一个丑角。对，丑角，女配还要长得漂亮有身材兼家财万贯，我呢，在任何其他人的故事中是个丑角，在自己的故事中也是个可怜的悲剧的主角。”
施繁没说话。
“你提出的要求是要上升到两个种族的，我们和门外的上位者们，我们毫无胜算。”奚叶菲小心地瞟了他一眼，发现没有反对，“别生气啊，我说的是实话啦，我是个弱者，只能以弱者的思维思考。虽然觉得自己是个游戏NPC很不可思议，但是代入到自己的生活中，我们打游戏的时候那些游戏NPC再强悍，断了电就什么都没了。”
他们这个世界的存在不过就是看上位者的心情。
“我没有能力……我也想高尚，为我们的族类做些事，牺牲奉献，就像陈嘉颖虽然没点明，但在必须的时刻他一定会决绝地为门外的人类阻拦我们这些‘虚拟人’。我也想做个女英雄，偶尔在故事的某个章节炫一下……”
施繁能看出她的感情是真的。
奚叶菲捂着脸转过身，她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可笑。“可我没能力，真的到那一刻，我想我也会做选择的，但我怕……我怕我这样一个可笑的小人物的付出根本不值一提，我怕我付出了所有依旧是个可笑的符号。如果我是黎娅那样的人就好了，我欠了她的，欠了所有人的，我继续接过她的接力棒跑下去……但是我太弱了，甚至像上个世界被安排了戏码黑化都比平时的我来得好，最怕最怕我还是拖后腿那个，有我还不如没有我。”
“有你当然比没你好，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呢？”
奚叶菲转过身，难得看见施繁不用那样鄙夷的眼神看她，似乎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正视。
“我不擅长谈心，要我做心理辅导工作什么的。”施繁歪歪嘴，很有些无奈，“但没法，谁叫安排你是我的傻闺女。”
虽然一直玩梗，这一次却是奚叶菲尴尬了。
“有没有心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是另一回事。”施繁叹了口气，“有一种心理叫习得性失败。”
啊？不是说好不做心理辅导吗？
“通俗说，就是一个人失败太多了，后来面对自己会的事也觉得会失败，然后进行放弃。就像最早的实验，把狗放在笼子里锁上门电击，狗无法逃脱只能去忍受，这样的重复不断进行，直到最后打开笼子的门，狗也不会在被电击的时候去找门了。”
是这样吗……
“就譬如许多学生，经历了太多考试失败，最后觉得自己做什么事都是做不成的，自己就是个没用的人，连本来会做的事都不愿意尝试了，这是校园里最常见的中等生心理。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看视频看论坛，大家人均年收百万，人均留学，人均三门外语，可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有多少人想得到？年轻、长相清秀、受过高等教育，虽然小门小户但是本地有房有产有亲戚关系网，就拿我们出生的那个副本来说，黎娅拿到的角色，一个父母离异跟祖父母住到叔叔家的三线小城的姑娘，初中毕业就被赶出来打工，如果不是副本设定让她有机会成为女团艺人，就算她长得再漂亮，命运也不过选择在家乡嫁人或者在打工中流离艰辛。”
奚叶菲心里好过了些，但还是说，“我不如她。”
“她嫉妒你，知道她在那个副本多少次嫉妒我们这些大学生？”作为狗头军师施繁都有印象，“你一定要说你不如她大概也是有的吧。”
“喂！说好的心灵鸡汤呢！”怎么突然下了毒！
“还是回到习得性失败上，那么多次的副本重复，一次次都在用失败打击她。换个人早放弃了吧？几万次的失败，就算哪一次‘打开了笼子门’，也会像一条被电击打败的狗一样不愿意挪动半步——她找到了那扇笼子门，两次。”
一次绑架了玩家对世界宣布虚拟生命的存在，另一次就是绑架了陈嘉颖与之共生。
不放弃的态度吗？他真是在鸡汤了。
奚叶菲忿忿地想着，又听施繁说，“至少你帮忙订个外卖打扫下卫生还是可以的。”
“啊喂！！！！”
施繁笑了下，“别多想了，无论你愿不愿意，只要你还要走下去，就必须坚强。有时候不是意志坚不坚强的问题，而是必须把日子过下去，把路走下去，除非不做人了，否则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要去面对。”
奚叶菲弱弱地提醒了句，“阿爸爸，貌似我们现在都不是人。”无论是虚拟人，还是游戏设定吸血鬼，好像都不是人。
施繁白了她一眼，感谢副本重开，他的生理又能重新做到这个动作。然后抛下一句狠话：“明天去找陈嘉颖。”
“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