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说什么?”施繁插过来问。
“没什么。”
上面的审讯依旧继续。
戴着死面具的女牧师当中宣读女巫的罪行,那个被捆绑在柱子上的“女巫”实则是黎娅的女伴之一的奚叶菲。
“……一切的肮脏龌龊都是这些外乡人带来的,这个法国娼妇被我们在树林里抓到时脱光了她的衣服……”
奚叶菲委屈地要死:“我不是法国人!我也不是天主教徒,我是新教的,呜呜呜呜呜,我的法语都是说给自己人听的,法国人都听不懂的,呜呜呜呜呜呜……”
一时叫人无语。
联想到她上个世界的性格,陈嘉颖知道奚叶菲是个有些矫揉造作的小女生,想学方希媛学不成经常被开群嘲,有虚荣心又家教很严……一句话形容就是,想婊又婊不出的虚荣小女生。
本质上不好也不坏,有时候还有些让人好笑的姑娘。
她哭得那个伤心呀,没人理她。
王枇玲继续宣读,“她被人告发在黑暗中成为地狱的娼妇……行为不检,不服从父亲……”读这句话时眼光却是对着黎娅。
陈嘉颖明白了,这其实是剑指黎娅,不过不能直接处分一个贵族,所以先用她的女伴杀鸡儆猴。
不服从父亲大概指的是黎娅这个角色拿的剧本,作为私生女的她要被父亲和弟弟们谋害,而这个角色并没有回去听从配婚的事。
陈嘉颖用眼神询问黎娅,黎娅却没什么反应。
只能压低声音问:“你不管吗?”
“为什么要管?”
“那不是你的人?”现在拿女伴开刀,下一个就是对她下手了。
黎娅依旧没什么反应,“多事。”
啊?
后来陈嘉颖才理解这个女伴和东方文化里说的侍女是两回事,欧洲贵族的侍女许多时候是下一级的小贵族的女儿。比如王后的侍女,就绝对不能理解成清宫剧里的宫女大丫鬟,这些侍女都是大贵族的女儿,甚至身份贵重能够作为王后候选。
所以黎娅不用去太管她的侍女,这些贵族女孩不少还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陈嘉颖这时候并不知道这个文化背景,仅以本国文化来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他深知王枇玲对奚叶菲下手实为黎娅。
上前拨开人群。
“陈队长。”王枇玲机械地叫了他一声,“你有什么意见?”
“不要再进行女巫审判了。”陈嘉颖郑重地说,“阿卡迪亚从来没有女巫和巫师。 ”
他走上行刑台,“让莫须有的指控结束吧。”对大众说,“阿卡迪亚再也不能有一场逼供了。”
“陈队长!”王枇玲气急败坏,“你这是在违反秩序!”
“是公理。”陈嘉颖说,“一切的异象正是从那天烧灼巫师的证据开始的。”
王枇玲气息急促,“那正说明了那是邪物!”
“是谁发现的邪物?”陈嘉颖问:“修女,为什么你不露出脸,要戴着面具?”
他说完后,王枇玲踉跄了一步。
接着就是镇上受够了女巫指控的人们开始声援陈嘉颖,众人同仇敌忾。
就有人痛哭:“如果不是那天杀什么怪东西,也不会有这样的瘟疫。三天无法熄灭的火柱,还不是怪事吗?”
“我们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为了活命,为了不被诬告就先去诬告别人。”
“都是她带来了灾祸,她为什么不敢露脸?她才是最大的女巫。”
王枇玲面对众人的质疑开始尖叫:“我不是!我不是!我是神最虔诚的奴仆,为什么不相信我!”
愤怒的民众开始拿石头砸她,若不是陈嘉颖暂时稳定局面,她就要当场被砸死。
陈嘉颖在上面稳定人心,“大家安静下,现在不是泄愤的时候!”他深知教会在现在的作用,不能让百姓在这里打死王枇玲,那样镇上的情况会更糟。“如果,我们行私刑,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现在是极有威信的监视者队长,再者镇民们一腔怒火后,长期对教会的卑微又重新占上风,谁都不想打死圣职人员后再被教会收拾了,这罪过可以叫他们上不了天堂。
王枇玲在面具后呜咽,她似乎身体正在遭受痛苦,跪在地上向众人哭诉:“请让我做完最后一场审讯,这实在是我的使命。”
众人见她死不悔改又要扔她。
“我不能摘下面具是因为我即将告别人世。”她在面具后哭,“我教区的人们,请不要在意我的生死,因为我活不过今天的日落,你们实在不必急着对我动刑。”
人们安静了下来。
“我不能摘面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呕吐、打喷嚏,我不能传染给大家。”她说。
“那你就该自己找个地方等死!”下面有人尖利地说。
“是,如果我只是我一人卑微的躯壳的话。”她哭诉:“但我还有使命,我最后的使命……”
她站起来,指向黎娅,“这个外国女人就是疾病之源。”
陈嘉颖恨的要死,隔开她指着黎娅的手指,怒斥,“都快死了,还要攀咬人吗?你这疯子!”
他深深懊悔,他还是太没经验了,刚才为什么要给王枇玲说话机会?她是黎娅的敌人,在走投无路时必定做最后一击。陈嘉颖现在真恨自己。
有些话只要说了就不能再收回,怀疑这种事,只要被提出了后续就没法断绝了。
王枇玲却尖叫:“是真的,我亲眼见到她——”一指奚叶菲。“她提着一盏灯穿行在树林里,阴影里藏身的怪物听命于她,她是一只骷髅,灯下照出来她是一具骷髅。”
奚叶菲大叫冤枉,“我真的不是骷髅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是刚才还说我是女巫哇啊啊啊啊啊……”一想好像还是不对,“我也不是女巫啊!”
真是让人无语。
王枇玲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把黎娅攀咬进来,黎娅皱了下眉,陈嘉颖以为她是为了自己被指控而生气,后来想起来只是因为她本来不会参与这件事。
“修女难道不该解释下自己的问题吗?”
大家看过去竟然是施繁叫人从王枇玲的房间中拖出了一只上锁的箱子。
“不!”王枇玲要扑过去被人踢开。
同是教会的一个牧师当众打开了箱子,开始翻捡,里面全是书信,是她写给一个比她小五岁的少年的求爱信,书信中她称呼对方为“主人”,愿意为他奉献所有的爱。
“杰拉德·西摩尔……那个孩子两年前落水死了,你……你是发了终身誓的人!”牧师痛心疾首地说道。
其实陈嘉颖倒怀疑这是同事之间的排除异己。
“那孩子,我想起来了,他落水当天下午是卡洛琳修女把他叫出去的……”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新仇旧恨,王枇玲的这个角色平日积怨太多,此刻人们开始议论起两年前可能的“谋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