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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作边城将,谁知恩遇深(1/2)

傍晚时分,熹微领着苏崇光来到了海宁州府,梁长吏外出未归,州府大门紧闭,两只石狮子,一只折了腿,一只没了尾,残破不堪地伫立着。。

熹微打量着苏崇光,几次三番想说什么,终是忍住了,他们在门口等了些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山,街上熙熙攘攘点起了灯,梁长吏才扛着锄头往回走。

见梁长吏回来,熹微上前一步,迎上去,向梁长吏介绍道:“长吏大人,这位是从海宁古镇过来的医师,他有办法治疗州里人的时疫,还可以帮我们抵御戎族入侵。”

梁长吏约摸而立之年,灯光下的脸黝黑发亮,面颊上的留着不拘小节的络腮胡子,他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当地务农的粗布麻衣,袖子裤腿都随意地卷起,肩上扛着把锄头,活脱脱的一个农人形象。

这个守边的将士,身经百战,虽然卸下了作战铠甲,眼神里却壮志不灭,苏崇光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他也打量着苏崇光,比熹微大不了几岁,但是举手投足老练成熟。这时的苏崇光没有戴帽子,他那顶草帽被团儿拿去玩了,长发松松垮垮地束在身后,眉心的印记让人移不开眼,他看得微微出神,熹微走过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唤了一声,“梁长吏?您没事儿吧?”

梁长吏收回□□裸审视的眼神,看了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问道:“奚悲那小子呢?你俩不是形影不离的。”

“奚悲。。。。。。哎,长吏大人,你晾着这位先生不太好吧?你俩快商量正事。”熹微插科打诨,蒙混过关,梁长吏这才放下锄头,向苏崇光回礼,做了个“请”的手势,熹微大大咧咧跟着两人一齐进了州府。

熹微不插话,只是默默跟跟在苏崇光身后,长吏领着苏崇光到了内堂,内堂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方桌,四张木椅,正堂上挂着一幅海宁州地图。

梁长吏在地图前站定,苏崇光立在其身侧,长吏指着海宁州与戎族交界地带,原本的一道防线已经被攻破,这条新的防线,像是刚画上去的,长吏缓缓开口道:“当年,戎族居甘松山之阳,洮水之西,南抵白兰,地数千里,一年十二月,九月属于严冬之际,且多为高山冰川。因此,海宁州虽然是块瘦脊,却也叫人眼馋。他们出兵海宁,奚悲的父亲,我的将军大人奉命戍守,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戎族人攻了进来。那时候,海宁州人对昌都也失去了信任,对我们更是恨之入骨,原本守边疆就像是发配,常年见不到亲人,连书信往来都很难,很多将士待不下去,不顾兵役束缚,连夜而逃。昌都也不管海宁州的死活,海宁州自建朝以来,赋税便是九州十八郡中之最低,昌都本不想要这块懒骨头,扔在远处,不管不顾了。”

苏崇光沉颜厉色,梁长吏接着道:“将军大人提拔我的恩情犹未报,我却鬓毛飒已苍,时命难自知,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与功业。虽然兵马休战争,但海宁州已经风雨飘摇多年,没人愿意与我携手。梁某能力有限,除了能帮拉不动牛、除不动草的州民干干农活,实在无能为力,若先生有法子,梁某当替一州百姓感念先生善举。”

他说着,向苏崇光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苏崇光连忙上前,端起他的胳膊,道:“长吏大人,您是长辈,行此大礼,不妥。”

梁长吏“哎哎”了两声,抬首,看向苏崇光问道:“不知道先生是何法子?”

苏崇光道:“古人常言道,‘古戍依重险,高楼见五凉。山根盘驿道,河水浸城墙’。古人诚不欺我也。”

梁长吏听得稀里糊涂,问道:“先生何解?”读书人说的那些个文绉绉的话,他实在不懂,跟着将军带兵打仗,巡视海宁州边界,这种活儿在行,之乎者也的道理,他一窍不通。

“这意思,是戍守这个地方,首先,需要建立一座能眺望整个海宁州边境的烽火台,加固城墙。”苏崇光解释道。

长吏面露难色,道:“可如今我手下没有那么多士兵,加上我不足十人,戍守此地,如何建得烽火台。”

苏崇光道:“时危安此方,百姓深受其苦,若联合百姓,一同御敌,以退为进,虽一州百姓只有一万,一百为我所用有之?”

长吏听得真切,他只想着帮百姓们种菜收粮,却从未问过百姓们能否与他们一同御敌,虽然昌都没有派兵支援,但是他们可以就地取材,联手自救。

他道:“先生此法可行。建完烽火台,加固完城墙,再当如何?”

苏崇光道:“戎族入城掠夺,是否走的驿道?”

长吏面如土灰,道:“是,当年驿道只是为了两族互通有无,如今变成了他们抢夺的捷径,说起来,惭愧。也怨不得百姓们不信任我们,确实是我们没有守住他们。”

苏崇光安慰道:“长吏大人,不要自怨自艾。这不是你的错。”

梁长吏叹了口气,示意他继续,苏崇光接着说:“既然他们过驽江需要经驿道而入,我莫不如,我们将驿道拆除,这样一来,他们有心渡河,也需要要费些时日了。”

苏崇光的法子虽然能起到抑制作用,但却颇费人力和物力。拆除驿道,这驿道是昌都下令修建,妄自拆除,恐违圣命,对拆除驿道,长吏不置可否。

“长吏大人,不必担心,昌都若有微辞,我定有他法护你。”苏崇光见他说出拆除驿道之后,长吏大人的脸色便阴晴不定,他便安慰道。

梁长吏没想到能从一个少年口中说出护他周全,一瞬间,又羞愧难当,低下头不说话。

苏崇光指着城门处,又道:“我见他们直接从主城而入,他们每次都从主城进来的话,也好办,我少时看过鲁班先生的一本书,上面详述一种奇巧门,只可从内而开,倘若从外强行破开而入,便触发机关。”

“还有这等机关?”梁长吏好奇地问。

苏崇光道:“嗯。我可以改良一下,但是还需要在城门外建一座桥,桥与门连为一体平日里,只见城楼下的深壑而不见桥。由内自外而开,桥便从城楼下伸出去,与地面连接,这样里面的人能出去,但外面的人却进不来,并且这桥还得用玄铁铸成,否则戎族便能轻而易举使法子斩断,那海宁州相当瓮中的鳖,等着他们来捉了。长吏大人,驽江之水可否引入城楼处?”

他听完苏崇光的一番言论,已经楞在了原处,熹微一直安静地坐着,听到此处,他忍不住拍手叫好,道:“妙,先生,太妙了。”

“我们还可以在城楼门口处设立一个机关,挖上一个百人坑,下面丢些毒蛇或者豺狼虎豹,让他们作茧自缚。”熹微在苏崇光的点拨下,茅塞顿开,顿时觉得他往地上撒赖红麻的行为实在幼稚,只能惹怒戎族人,而不能从根本上制衡他们。

苏崇光递给熹微一个赞许的目光,道:“不过,我们此举,旨在震慑,而非伤人性命,适时,我们应该与戎族谈判,两族本身应该友好相处,如今这样,也是形势所迫。”

熹微明白他是认为下毒不是君子所为,默默不再说话。

梁长吏听他一席话,顿时感叹,谁人说文人不如武将,他第一个不同意。

想来着海宁州的人,都是各自扫各自的雪,哪里会顾及他人的死活,倒不是说海宁州人不善良,只是窘迫之下,活着尚且是难事,其他身外之外,无足轻重。

对比之下,苏崇光这等有勇有谋,思虑周全,心存善念,当今世上,此等人物,甚是少见。

“先生所言甚是,友好相处换来两族永世安宁,再好不过。先生心地善良,会有福报。”

苏崇光道:“曾子说过,人而好善,福虽未至,祸其远矣。”

长吏点点头。

苏崇光又想起州民时疫的问题,问道:“长吏大人,不知这时疫症状如何?”

梁长吏这刚喜上眉梢,又沉下脸,愤愤道:“其实,哪里算作时疫,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仿若被天地间的疠气所感。后来我发现,戎族人来一次,这海宁州的人在他们走后,就会感染一次,不死一千,也有上百,这些传染病,都是他们带来的,但是具体是什么,当地的医师治不好,为了保命都跑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听天由命。”

苏崇光道:“长吏大人言之有理。我听说过,戎族人好豢养一种果狸,戎族人机会家家户户都有一只,与人同食,等长大一些,戎族人就会将其食之,戎族人生活的环境与海宁州不同,戎族一年之中,寒冬占九月有余,而海宁四暑分明,最是容易滋生这种疫气。”

“疫气?”长吏问。

苏崇光道:“不错,这种疫气,无形可求,无象可见,况无声复无臭,所以睹不得闻不得,极其隐蔽,不易察觉,有天受,有传染,所感虽殊,其病则一。”

“那,这疫气能控制吗?”长吏不通药理,问道。

苏崇光道:“邪从口鼻而入,必定有药物可以制之。每个人对这种疫气的防御能力不一而论,因此,虽然同时感染疫气,却因为感染疫气的量、毒力和人本身的防御能力而不一样。其感之深者,中而即发,感之浅者,而不胜正,未能顿发”。

“那该如何改善这种不均衡的情况,或者让州民都能有防御能力呢?”

苏崇光道:“本气充满,邪不易入,本气适逢亏欠,呼吸之间,外邪因而乘之,所以强身健体是根本。所以寒症可用黄芩、知母;热症状,可用草果、浓朴。这两种都可以治疗疫气,根据个人不同,方子不同。膜原之地,这两方子,能快速通达,驱散疫气。”

熹微听得投入,对苏崇光崇拜不已,大有弃毒从医之志。

“先生,你真是海宁州的福星。”长吏夸赞道。

时疫的确难治,因时因地因人而异,很难统一一个法子,苏崇光只是尽己所知,做了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被夸赞后,脸有些微微发热。

苏崇光与熹微、奚悲三人寻药散药,并让当地百姓将随处可见的艾草采回去做熏艾用,以防疾病疫气滋生。

梁长吏带着州府的那几人号召州民,分工合作,一行人去拆了驿道;一行人加固城墙;而他亲自带人在城楼前凿开两丈深的一个“凹”字形,将雪上流下的驽江之水引入城楼处,又按照苏崇光画的图纸重新造了城门和玄铁桥。

不过一月功夫,已经将入海宁州的固若金汤。

距离戎族上一次入城侵夺已经过去了一月,州民们都担惊受怕,虽然梁长吏召集了众人修缮了城墙,但戎族人野蛮狡诈,他们被欺负怕了。

又过去了三日,戎族人还是没有出现。

这天,梁长吏站在五层楼高的烽火台上,看着戎族人正乘着木筏渡驽江而来,果然,他们被第一重阻碍困了许久。

他命人击鼓为信号,疏散了城里摆摊的州民。他亲自下了烽火台,来到城门处,下了钥,又重新登楼,苏崇光与他并肩而立,观望起戎族的动作。

戎族人没想到才过了一月,海宁州竟变了模样,在城楼下徘徊许久,城楼高十余丈,被深不见底的水围在其中,没了突破口,他们转向其他方向突破。

梁长吏见法子起了效果,不禁露出了笑容,这是他在海宁州后第一次感到发自内心的欣慰。

苏崇光依然泰然自如,沿着城墙内侧,跟着戎族人的动作移动步子。

果然,除了主城楼下固若金汤,沿着这一带,都用带刺的沙棘树圈起来无下手之处不说,原本破烂的城墙也重新加高加宽,上面每一个凹处,都架着硕大的巨石,若他们强行攀墙而上,还没爬上去就会被砸的头破血流。

戎族人逗留一阵,发现了城楼上一直跟随他们而动的苏崇光,此人面容白皙,穿着打扮不似海宁人,领头人冲他喊道:“你是谁?”

海宁人竟然搬来了救兵,弄出这么个扎手的城墙。

苏崇光在楼上与他们对峙道:“不必问我是谁,只是希望戎族不要再入侵海宁,两族交好,你们可以与我族换取新鲜的瓜果蔬菜,我族也愿意与换去你们的羚羊,你们没有的,我们有,你们有的,我们也有,但我们还是愿意为你们提供这些,只求两族友好相处,你若做得了主,便立下盟约,永不来犯,你若做不了主,那便让能做主的人与我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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