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怅一直坐在颜异床旁守着他,这都傍晚了,他还没有醒,秦怅内心十分煎熬。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剑眉舒展,薄唇紧抿。秦怅想伸手摸摸他的脸,手到了空中又收了回来。这时小厮过来叫秦怅吃点东西。秦怅道了声谢谢,表示自己没有胃口,然后又呆坐在颜异床头,静静地看着他。
“吃点吧,如果他要醒,那自然会醒。如果你的身体又垮了,我可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这么多病人,我每天很忙的。”林郎中给秦怅递了碗粥,秦怅喝了一口,味如嚼蜡。“映堂出去办事去了”,秦怅心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嘱托你们先等他回来再做打算,外面很危险。”。“他为什么要帮住我们,我可没钱了”。秦怅放下手中的粥“这映堂和颜异关系像兄弟一样,自然是要帮的”。林映堂常常对别人说:颜异就是我兄弟!自然而然他手下的人都觉得颜异就是林映堂兄弟了。
“他们关系很好吗?”秦怅心底起了羡慕,“别听这外边人都说这颜异是大魔头,我们林老大生性有点顽劣,但是心底善良,和他能做朋友的也绝不是十恶不赦之辈。”听这林郎中夸着林映堂。秦怅也就不再问了。
颜异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回到了十年前,自己十六岁,正长成了俊俏少年郎。
当年自己家算是在秦南一片地区有名的富商,家中做的粮油生意有段时间自己父亲愁眉不展,家中人问他话,他也不答。有天晚上自己被屋外的哄闹和尖叫惊醒,感觉下床打开门却见自家仆人丫鬟们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很多尸体,他大喊“父亲!母亲!”除了吸引黑衣人注意并没有得到回应。几个黑衣人拿着砍刀向他砍来,小时候自己跟着一个路过他们城里的江湖散客学过一年多的武功,之后那江湖散客说自己喜欢流浪,便离去了。那江湖散客说他是自己见过最有天赋的奇才,不能跟着自己走了歪路。
这些黑衣人身材虽然魁梧确但是武艺并不怎样,颜异轻松撂倒他们。他一路来到大堂,却发现父亲与母亲斜着躺在大堂椅子上,双目圆瞪,已经归了天。
颜异眼眶绯红,紧握拳头,青筋暴起,似要发狂。黑衣人杀光了这颜府的人,颜异冲出大堂,捡起地上一把沾满鲜血的刀,对着还未离去的一群黑衣人砍去,黑衣人看这颜异也是准备斩草除根。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嗖”的一声,颜异和这群黑衣人都不动不了,地上滚动这一些类似佛珠的东西,一个老和尚走了进来。
“善哉善哉,冤冤相报何时了”,走到颜异面前,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颜异红着眼,提刀劈下,刀在离其中一黑子人脖子半寸时停住了,和尚又点了他的穴道,“执迷不悟”。
之后他被那老和尚带到了地处晋阳城南郊的一座寺庙里,寺庙叫做“靖堂寺”,老和尚法号“坦之”,他常说“勿急,坦然处之,物来顺应”,靖堂寺外有很多杏树,他来这里之时正是初春,树上全是花苞,和这寺庙的香火气很和谐,可这并没有感染到颜异,他郁郁寡欢,每日求着坦之传授他武艺。坦之和尚每次都说他戾气太重。次数多了之后,坦之说你先去扫一个月寺庙吧。“扫了之后你会教导我吗?”坦之摇摇头又说“看情况,老衲不敢轻易承诺,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
这日,杏花开的正盛,来上香的人很多,颜异看这来来往往的人,有的是母亲陪着女儿,有的是儿子陪着母亲和父亲,看着每家人都其乐融融,心中伤感更胜。便坐在那台阶上呆坐。这是一枝杏花出现在眼前“何时如此不开心?”一名豆蔻少女坐在他身侧,那少女眼角含春,右眼眼角有一个小小的朱砂痣,她一笑这朱砂痣也跟着不见了。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颜异一刹那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只听得自己心脏咚咚跳动,这感觉陌生得让他有些慌张,他接过这枝杏花。“小姐!回府了吧”一位老孃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开,少女起身准备离开,颜异像着魔似的开了口“敢问姑娘芳名?”,“秦。。”少女忘了忘旁边的老孃,似乎有点尴尬“秦仪儿”。“你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吗?”,少女踟蹰不安,似乎有些纠结。颜异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冒昧“是我冒昧了。”,“不不不,,我三天后会来”。颜异心喜,“我叫颜异,幸会幸会!”。少女一笑,双颊飞霞,更显俊俏可爱。
颜异将那杏花插在自己房里,自己是和坦之同住的,坦之虽是靖堂寺主持,房间却和其它弟子房间一般逼仄,还要放两张床。但是现在颜异也不觉得环境艰苦了,他开始期待着三天后的到来,三天后秦仪儿准时来了,秦仪儿身高只到了颜异肩膀,每次交谈对视时一个仰视一个俯视,每每两人都会脸红。就这样他们隔三差五的约会持续了三个多月,有时候两人十来天也见不上面时,颜异经常半夜往秦府南院扔石头,石头上面绑着他折的蚂蚱,在等一个会儿里面就会回一封书信。上面写满了思念之词,诸如:“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人道长眉似远山,山不似长眉好”。有次颜异自制了烟花在秦府南院放,第一个烟花成功燃放,第二个,第三个都是哑炮,听到里面娇人呵呵呵的笑出了声,颜异嘴角也不自觉的上翘了起来。里面传开之前那个老孃的声音“秦怅!你这小子半夜不睡在做什么?小心我告诉老爷!”之后院里就没有回应了。
下次约会时,颜异拉着秦仪儿的小手,问到“前夜,我听到你院里有个叫秦怅的人,是家仆吗?”颜异很难控制自己不在意秦仪儿院里有其它年轻小伙子。秦仪儿杏眼下垂,颜异以为秦仪儿并不想自己插手她的私事,自己不应该有如此吃味的举止。“我随便问问罢了”,颜异有些局促,他不想秦仪儿不高兴,拉着秦仪儿的手都有些微微出汗。“他是我弟弟,我和他关系很好”,“哈哈,是我冒昧。”秦仪儿在他面颊亲亲吻了一下,这是他们这几个月来最亲密的动作,颜异顿时红透了脸,秦仪儿转过头去,并挣开他的手向前走去。“我们去河边走走吧”,晋阳城旁有条河,晋河,水之北以为阳,水之南以为阴,晋阳在这晋河的北面是为晋阳。
颜异跟上了秦仪儿,秦仪儿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佩,一块粉色的玉佩,长的很像杏花。秦仪儿递给了颜异“这是我娘亲送给我的,她说让我以后送给最重要的人”,说完便给颜异系在了腰间。颜异如若珍宝般打量了这块玉佩,越看越喜欢。秦仪儿羞赧道,“会不会觉得这像女孩子带的?”。颜异摇摇头,说到 “送给我的,那就是我带的”。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几个月过去了,靖堂寺外的杏树上的杏果都成熟了,恍惚花开成过去,怦然心动只当初。
一天半夜坦之方丈带领所有弟子离开了靖堂寺,颜异临走前要去秦府道别,坦之不让他独自行动,便将他打晕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