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之流叹了一口气:“找到时已经这样,是公子的警告。”
挖眼、刺耳、割舌、膑足、断指!这是封五感,正是夜杀门的手笔。
“为什么?他到底是谁?”石头在深责自己,如果他没有暴露了老捕快的行迹,他也许不至于此。
“石头。”付之流的声音温和却有威仪:“你赴了严堂主的约,就走上了另一条路,你遇到的谜团和险境会越来越多,你要学会,只追关键线索,只问重要问题,将冷静与理智超越情感之外,才能活得更久。”
石头明白他的意思,他会关心这些不相干的人,这会影响他的判断,他需要更加冷酷无情,可他不愿意这样,不愿意抛弃他的柔软和灵魂。
“他有什么要给我?”石头问。
付之流眼中流出赞许之色。他用手轻轻抚了抚老者的肩头,贴着他的背划了两下。老人的头微微转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没有手指的手向前摸索着,似乎想要摸摸石头。
石头见状向前走了两步,站在老者面前,老者摸索着的手,探到石头腰间,似乎想要将手伸进去,却无奈残缺的手,始终做不到。石头好像明白了,他右手在腰间一滑,不知从哪里取出两样东西,摊在手掌上。
这是石头从不示人的武器,蜂针与燕尾。
石头总是说他晕血,所以能不出手绝对不出手,不得已出手也绝不近身缠斗,因此选择修炼的都是百步之外杀人无形的武器。蜂针金身银柄,如同绣花针般细小,可以瞬间封住人的血脉。燕尾是一种一指宽两寸长的薄削弯刀,状如燕子的尾巴,在石头的手中,发则毙命。二者共发,可以先封血脉,再出杀招,中招之人浑然不觉,几个时辰之后才会死去,于暗器上,石头已算出神入化。
石头抓出老人的手放到自己的手掌上,老人触及金属的冰冷,急切地拇指下方触觉还算灵敏的掌肉去摸,沿着蜂针与燕尾的轮廓仔细地抚下去,然后像是确认了一般,将手掌收回去,向自己的怀里比划着,石头伸手在里面摸到一个福袋,将它取出来,正要打开,老者用手掌覆住,抬起头不知在等什么。
四节
付之流和安然退出屋外。
石头拍了拍老者的手,老者会意地挪开了。石头打开福袋,里面是一块羊皮,像是时间很久远了,变成棕黄的颜色,上面是一幅简陋的地形草图,看名称标识,是荆州的地形草图,毫无特别之处。
老者又用力地抖抖袖子,从袖口掉出一个小瓷瓶,石头拿起打开,里面是一种不知名的粉末。老者摸索着将两物放于一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石头将二者收入袖袋放好,用力地握了握老者的手,老者冲着他,笑了。
石头从北屋走出来,向付之流说道:“付前辈,他……”
付之流看着他,笑着摇摇头:“自会有人照拂。”
石头稍稍放心地点点头,走到安然旁边:“我们还需回去办差,如此,先告辞了。”
“你们明有问题,为何不问?”付之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辈也有问题,为何不问?”石头眼神明亮。
“与你同行者,必是安然。你信他,严明信你,而我,信严明。如此自不必问了。”付之流的笑,有一点邪魅,却也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老捕快能从夜杀门手下避世三十年,必是心中清明之人。他传何物与我,又传何物与严堂主,自有缘由。严堂主欲让我知,我便知,不欲我知,我便不知,如此也不必问了。”石头也笑着,却是天真且明媚的。
付之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少年,果然有趣。”
“前辈保重!”
二人转身离开。
经过一口水井,石头让安然帮他打点水过来,将瓷瓶中的粉末倒出一些融入水中,再将羊皮用融了粉末的井水浸透,又重新拿出来铺平。安然起身便要离开,石头一把抓住他:“从此以后,我的一举一动都不会瞒你。很抱歉将你牵扯进来。”
“不必抱歉。”
湿透的羊皮,渐渐显出另一幅图案,紫色的,用某种药水绘成。那上边标的,是夜杀门的密图!
这幅图,详尽得令人脊背发凉,除了上山下山路径要道,山上各门各司各门主议事起居具体位置,还标注了每一个暗卡、暗哨、陷阱的位置,巡视防卫的时间路线,这些全部精准无比。
石头的汗下来了。
同时,上边还有连石头和安然都不知道的信息:三条暗道,一条在广场祭台之下,一条在“聆澈居”之下,另一条通向山间“六合”——公子的居所!
拿到这份密图的人,如有足够实力,便可以在冥阴节全门齐聚之时,将夜杀门一窝端了!
安然的表情,阴出雨来了。
石头将密图深深记在心间,拿出酒壶洒上酒,点燃了。